在江西会昌有一个地方名叫白鹅乡,在红军时期这里的名字是赤鹅乡,这里风景优美,两山夹一水(贡江)仅一条小路(右侧公路是现在修的),水路通往赣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当年之所以叫赤鹅乡,是指有红军游击队活动的地方。这里有贡江边白鹅洲古渡码头 。这座石拱桥叫永兴引龙桥,于清乾隆7年建造。桥上有一条青石板鹅卵石铺就的秦7尺小道直通赣州。
会昌赤鹅乡(今白鹅乡)
1934年10月,中央苏区第五次反“围剿”失利,中央机关和红军主力被迫撤离中央苏区。为了迷惑敌人,掩护主力红军和中央机关安全转移,牵制和迟滞国民党主力对中央苏区腹地的进攻。留守部分红军队伍,一开始驻地是在于都一带,然而,随着国民党队伍的层层推进,最后的驻地便搬到交通条件比较便利的赤鹅,这一带四面环山,处于深山密林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易被敌人发现。三是群众基础好,后勤工作得到群众大力支持。这些为留守苏区中央机关驻扎此地,提供了有利条件。其中,有一名带着三个孩子的妇女,生活在赤鹅梅坑村里一户贫困的农家,总算躲避过了敌人的搜索,几个月后历经千辛万苦回到了自己的老家长汀伯湖村中村。
会昌赤鹅乡红军居住地
然而,她回到这里没有多久,一群凶神恶煞般的敌军便闯进了她的家,并认定她是所谓的“匪属”抓了起来,逼她交人及组织秘密,她严守秘密始终说不知道。敌人恼羞成怒就用粗木棍狠狠击打她的脊背,她忍着剧痛,坚贞不屈。敌人把她抓进监狱。随后,村里的百姓便传闻她和几个孩子都已经被敌人杀害。
刘赐福红军时期与孩子合影
这个坚强的女红军战士,便是著名的开国中将傅连暲的结发妻子刘赐福,她1896年9月出生于福建长汀,七岁的时候因家庭贫困便开始当了童工,后来免费就读于当地基督教会小学和师范学校,随后成为一名教师。就在这个时候,她认识了就读汀州亚盛顿医校的傅连暲,两人结为伉俪。
刘赐福的丈夫傅连暲,字日新,小名太阳生,1894年农历八月十五日出生于福建长汀河田镇伯湖村中村,他的父亲父亲傅贵成是个勤劳笃实的贫农,母亲官福娣是个善良贤慧的农家妇女,祖辈在长汀河田务农,后来父母亲因逃债流落到汀州城打工谋生,因邻居相劝加入可以得到一份“吃教”以维持生计,后来也有机会进入教会学校读书。
如今,在河田镇伯湖村中村21号,有一幢坐西北朝东南的清代建筑,砖木结构,穿斗抬梁式木构架,硬山顶,马头墙。三落二进,建筑由东至西分为水塘、门坪、下厅、天井、中厅、天井、上厅及北侧横屋一排组成,中厅面阔三间,带卷棚前步廊,木构件雕花精美,用材硕大。大门石门匾上写有“永建乃家”字样,大门两侧门框柱楹联书“云基伟绩绵先绪,严野高风绍永固”,门楼两侧柱砖柱楹联书“萦回水抱中和气,平远山如蕴藉人”。中厅天井用大块石板条砌成,上厅天井四周用小鹅卵石,做工精美,下厅次间前檐装饰有缕空石花窗,有翘角、瓦当,具有很强的艺术价值。这便是傅连暲旧居。
傅连暲很小的时候,刚刚进入教会的学校读书,他最热爱的是体育活动,而且参加了学校的孩子足球队,并成为校队的一名选手,有一次,学校举行足球比赛,傅连暲所在的小个子队与高年级对决,是一场颇有挑战性的比赛,也引来了不少教会知名人士观看。当比赛进行到下半场时,场上的气氛达到了白热化。对方一名队员带球猛冲,傅连暲上前阻截,对方球员突然猛力起脚,足球像炮弹一样朝傅连暲飞来,傅连暲躲闪不及,足球正中他的面门,他当即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失去知觉。
此时,在现场观看球赛的,有一名时任汀洲福音医院的院长,是一名外国人,他见到傅连暲直挻挻地躺在地上,赶紧前往急救,把他扶好并周身按摩,慢慢地傅连暲苏醒过来,外国医生看着这张流着汗水,因晕过去苍白的脸蛋,笑着问:“你遭受这样的痛苦,以后还敢参加踢球吗?”傅连暲坚定的答道:“当然还踢。”医生被这个孩子的勇敢精神所打动,问到:“你想学医吗?”傅连暲垂下头:“我家没有钱。”“不要紧,我来帮助你!”从此,这个坚强的少年,真的被这名院长带到了福音医院。
自此,傅连暲进了教会办的“亚盛顿医馆”学医,他攻读医学五年后,心地善良,学习刻苦,24岁时凭借着医德和医术,成了福音医院的挂牌医生,后来先后担任汀州八县旅行医生,汀州红十字会主任医师,医馆第四、第五期主授教师等,最后成了汀州福音医院院长。他身穿西服,脚登皮鞋,成了当地享有盛誉的头面人物。
就在傅连暲担任院长的时候,正值1927年8月下旬,是南昌起义爆发后,部队随后开往潮汕地区,而当年的汀州正是南昌和潮汕之间近道的必经之地。而且这支队伍在沿途遭受敌军的围追堵截,打了许多激烈的战斗,特别是会昌战斗,组成敢死队,追击正向会昌退却的敌军,打得非常激烈,由于起义部队部署周密,各方配合得当,取得了重大胜利,是这支队伍南征途中的一次重大胜利,磨练了新生的人民军队,扩大了政治影响。
然而,由于是强攻,也有不少的伤员,而当时的会昌城医疗条件十分有限,因此,数百伤员都转移到下一站,即距离会昌并不太远的福建汀洲福音医院,此时,医者仁心的傅连暲,丝毫不顾个人安危,接受了这个危险而艰巨的任务,并对起义的领导人说:"医生当以救死扶伤为天职,我一定尽全力挽救伤病员的生命。"
数百起义军的伤员一下子挤进福音医院,一时人满为患,走廊里大门口都被病床塞满了人,作为院长的动用自己的关系,城里的所有医生,赶来福音医院救治伤员,还向商人募捐了一笔钱购置药品,无偿给伤员们用药,此外他还动员了女子师范学院和省立七中的女生协助照看伤员。但是整个汀州城依然非常缺医生,尤其是能治疗枪伤和手术的外科医生,只有3个,傅连暲拖着肺病初愈的身体,日以继夜地做手术,不时还得照顾300多名重伤员,忙得不可开交。
这个时候,傅连暲的妻子刘赐福,主动挑起了护理重担,日夜照顾护理伤病员。她自己生活俭朴,穿旧布衣,吃咸菜干,却给伤病员“开小灶”,千方百计增加他们的营养,用节省下来的钱,购买鸡、鱼、肉等,亲自做成鲜美可口、营养丰富的菜肴,给伤病员改善生活,还把傅连暲的牛奶送给重要的伤员补养。她也被战友们亲切地称为最美的红色护理员。此时的福音医院,已成了南昌起义军的临时医院。
这天中午,天气炎热,刘赐福来到一名战士的身边查看伤情,看到他多处负伤,膝关节被打碎,肿得跟大象腿一样,都发黑了,急忙叫丈夫过来急救。傅连暲过去解开绷带一看,膝盖骨肿得像是个大碗,泛着蓝幽幽的光,伤口上面全是脓血,已化脓发炎,周围的皮肉已经腐烂,便生气地责问:怎么恶化到这种地步?为什么不早点来治?谁能知道,从会昌到汀州,一路180多里的山路,由于天气炎热,拖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傅连暲皱起眉头来,摇摇头说:“准备手术!截肢!”
陈赓一听要把自己心爱的腿锯掉,惊得要蹦起来,连连摇头道:“我死里逃生,难道是为了到这来锯腿?没有腿我还怎么走路?怎么带兵打仗?”傅连暲叹了一口气说:“你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性命。”陈赓不死心:“你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傅连暲沉默了一下,看着陈赓说道:“保守治疗的方法当然有。要把烂肉和新生的息肉一点点剜掉,那个滋味不比截肢好受。”陈赓一听还有希望保住这条腿,连忙说“死我都挺过来了,还怕疼?”哀求傅连暲:“医生,我求求您,保住我这条腿,傅连暲终于被打动了,他吩咐护士拿来夹板和消毒水,望着失血过多而蜡黄的脸色,满脸的不忍之色。被这位年轻人的乐观精神深深感染,他决定采取保守疗法,由自己的妻子刘赐福亲自护理,每天用进口药“由素”为陈赓的伤腿消毒,将自己订购的新鲜牛奶也送给他补充营养。经过两个多月的治疗,经过她的精心护理,使他很快痊愈,陈赓的腿奇迹般保住。
二年过后,这支经过战争洗礼磨练的红军队伍,再次来到汀州,红军高层领导人特别来到福音医院探望傅连暲,紧握着他的手,说:两年前南昌起义部队在汀州你帮了大忙,这次又要你帮大忙了。请他为红军队伍治病疗伤,傅连暲满口答应,作为一个医生,这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当年此地正值天花流行,在当时是致命的疾病,严重影响着部队的战斗力,为此,他立即组织精干力量为红军种牛痘,为红军的胜利立下大功。
紧接着,傅连暲又在福音医院创办了中央苏区第一所“中国工农红军看护学校”,傅连暲兼任校长,并亲自编写课本教程,带领学员临床实习,为革命军队培养了一批急需的医护骨干。这一阶段,汀洲卧龙北山在福音医院,有一座海拔二百米左右的山,背临汀江,景色宜人。,满山古松,郁郁葱葱,清风袭来,松涛鸣响,别有一番韵味。站在高高的岩石上,极目远眺,缓缓的汀水流向后方,十分好的地方,许多领导人都来这里休养。这期间,由于敌人的封锁,药品非常紧缺,为了到国统区采购一些药,有时他亲自出现,至今在纪念馆中有一张他的名片,有中英文字样,就是出门采购红军急需药品时用的。
后来,随着战场形势的不断变化,特别是第五次反“围剿”红军失利,队伍准备开拔他处,此时的傅连暲根本不计较个人得失,毅然决然地参加革命,把自己的医院搬动临时中央政府驻地,他组织的150余人的挑夫队,便开始了为期半个月的浩浩荡荡的搬运工作,这些人硬是凭着肩挑背扛,将福音医院的全部家当,从长汀搬到了瑞金叶坪,由此创立中央红色医院,这是我军历史上第一个正规医院,培养了大量的医务人才。
1934年秋,红军开始长征的时候,由于身体及家庭状况,傅连暲本不在参加长征的名单之中,但他坚决要求和部队同行。他含泪告别老母妻儿,和同志们装上八大箱药品,毅然决然地踏上艰辛的长征之路。在条件极为艰苦的情况下,这一路上,傅连暲一刻也没有闲着,他白天跟着队伍行军,晚上写资料,对红军部队提出预防为主的方针,强调部队注意饮食卫生,防止蚊虫叮咬、不喝生水等措施,为部队卫生保健工作作出了贡献。同时,他又是红军首长的保健医生,并采取土办法为部队官兵治疗伤寒病。救人无数,药品很快用光,傅连暲带领医护人员遍寻草药,用民间偏方为伤员治病,他组织了随军医疗培训班,为红军储备了医务人员,为培养医护人员鞠躬尽瘁。
作为一名医师的傅连暲,虽然没有拿枪与敌人拼杀,但同样遭受许多危险,尤其是老山界的一次。当时,红军在最艰苦的湘江之战,与敌激战七天七夜,损失近4万将士后渡过湘江,敌人得知红军得前往湘西与二方面军会师的消息,又在通往湘西的路上布下了第五道封锁线,企图把中央红军一网打尽。危急关头,中央红军领导人才改变了原先的战略计划,决定向敌人防御薄弱的山区前进,翻越老山界成为唯一选择。
老山界,又名越城岭,群峰高耸,悬崖峭壁。其主峰猫儿山是华南最高峰。山高且陡,地势险要。这里山高林密,谷深坡陡,蚊虫遍地,虎狼横行。 当时遭受重挫的红军士气可以说达到低点,身心疲惫已是达到了人类的极限,又马不停蹄地攀登这又高又陡的越城岭。越城岭的险,除了天险,还有寒冷恶劣天气。面对重重险阻,红军始终坚信,翻过这座山,必定迎来生的希望。他们以顽强的意志和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翻越了长征中所过的第一座险峻大山,迎来了红军起死回生的曙光。
作为中央红军医院院长的傅连暲,他的级别是属于师级,按照长征时的规定是可以骑马的,然而他大部队时间都是步行,而配给自己的马由驮药品和医疗器械。但到了险峻的老山界,他不得不骑马,行走在一条只有二尺来宽,一边靠山、一边临河的狭窄山路上,傅连暲骑着马往河里一看,就好像站在高楼顶上往下看一样,不禁有些头昏眼花。“部队人多,又有担架、牲口、行李担,路又窄,不免有些拥挤。”
傅连暲走着走着,谁知自己的座骑马蹄踩在一处松土上,一失蹄,连人带马跌下河去,只觉眼前像打了个闪电一样,哗地一亮,随后就掉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洞,什么也不知道了。站在岸上的战友们一看那汹涌的河水,都大呼傅院长,并断定他是凶多吉少。俗话说,吉发自有天相,十分幸运的是,他掉落的位置是一处浅滩,很快就被快速流的水冲到沙滩上,用力一站起便安然无恙,顺利回队了。令他心疼了许久的是,与自己朝夕相伴的那匹马,还有放在毯子、被子、一些书籍,全被激流冲得无影无踪。真的好险哪。
在随后漫漫长征途中,傅连暲一路行军,一路治病治伤救人,那个时期红军可以说是属于“三无队伍”即:无固定住所、无粮饷供应、无定时补给,处于流动状态非常容易流行各种疾病,如不采取有效的治疗和预防,就有不断蔓延之势。作为卫生工作的负责人,傅连暲经常向红军领导人提出红军战斗的卫生保健措施,比如在红军翻越雪山前夕,要求每个指战员都喝上一碗辣椒汤,身上备些干辣椒以增强抵御风寒的能力,在过草地的时候,要求注意饮水等,在西药短缺的情况下,他还动员指战员就地取材,在沿途的山林和草丛中挖取中草药,并教会他们对伤病员进行简单的止血、消炎和去毒等医疗方法,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了红军伤员的死亡率,这些措施为红军长征的胜利起到了重要作用。
经过千难万险的长途跋涉,傅连暲跟随中央红军终于胜利到达陕北,此时的他光荣地加入了组织,实现了自己的夙愿,但身上的担子也更重了,他任命为中央总卫生处处长兼中央医院院长,为边区落后医疗卫生条件殚精竭虑,组建了层次合理的医疗卫生队伍,努力提升医院软硬件水平,坚持五湖四海,广纳贤良,得到了中央高层领导的高度赞扬和战友们的一致称赞。
然而,胜利的喜悦伴随着远方的噩耗,就在这个时候,他得到了一个令他无比痛苦的消息:留守在老家根据地的母亲、还有妻子儿女,受到自己跟随红军长征的牵连,都受到敌人的迫害,全部壮烈牺牲。这消息好比是睛天霹雳,向来坚强男儿不轻掸的他不由得潸然泪下,并且长时间处于痛苦之中,对家人亲人感觉到深深的内疚和歉意。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专心专意扑在工作上,开办医生护士训练班,似乎唯有这些才能让他暂时忘掉失去亲人的痛楚。
此时,同事们、战友们看到尊敬的傅院长独身一人,生活十分困难,便介绍了一位年轻的护士姑娘照顾他的生活,这名姑娘便是十八岁的陈真仁,出落得如出水芙蓉一般,引起不少战友们的青睐。陈真仁,原名陈锦云,陕西省宁强大安镇烈金坝人,曾就读于汉中女子师范附属小学。她在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九,是陈家最小的女儿,被称为“九妹”。
陈真仁在少年时期跟随哥哥参加革命,踏上了艰苦的长征路,由于她读过书,所以在选拔医护学员的时候,陈真仁成为了一名白衣战士,在傅院长手下学习。通过长时间的接触,傅院长的医术以及高尚的品格,陈真仁十分佩服,所以平时她也会刻意和傅院长多一些接触,尤其是听人说他失去了妻儿之后,现在是孤身一人的时候,陈真仁对他更是有了不一样的情愫。慢慢地,在战友及同事们的撮合下,这对年龄相差25岁的同事,走到了一起,他们结为夫妻之后相扶相依,恩爱有加,每天一起工作,让旁人十分羡慕。很快就生下了几个孩子。
就在傅连暲、陈真仁夫妻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家庭幸福的时候,傅连暲又得到一个令他又惊又喜的消息:前妻刘赐福没有牺牲,孩子也都健康成长。此时的他十分发愁,不知该如何面对陈真仁和刘赐福。了解到情况之后,陈真仁十分坦然的和傅连暲探讨了这件事情,这是由于历史原因造成的错误,并不是傅连暲主动抛妻弃子,因此他值得被原谅。
1955年,傅连暲被授予中将军衔,并荣获一级八一勋章、一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妻子陈真仁则授予上校军衔。在得到陈真仁的谅解之后,傅连暲和陈真仁一同回福建长汀探望刘赐福和孩子,傅连暲见到刘赐福后,真诚地说:“当年是自己听信谣传,以为你已经不在,一切都是我的错。”
陈真仁和刘赐福一见如故,尊称刘赐福为“姐姐”,刘赐福亲切地叫陈真仁为“小妹”。两人促膝长谈,夜晚同床而眠,有着说不尽的家乡事,道不完的姐妹情。中将和上校夫妻在老家停留一周,生活愉快,情感融融。临走时,陈真仁给刘赐福留下五百元钱,供她生活之用。傅连暲把孩子们带回北京,在他身边上学。从此,全家人生活在一起,和睦亲热,不必多叙。时人有诗赞曰:花开花落又一年,思念越深愁更甚,天涯咫尺心相连,重逢时刻不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