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石如是清代著名的书法篆刻家，是中国书法史上开宗立派的人物。他与巢湖文人多有交游，与巢湖也结下了不解的“印缘”。在现藏的邓石如印章中，有两对四方印章与巢湖有重要关系，在此作一分享。

图一

图二

一对印章是“太羹玄酒”（见图一）和“聊浮游以逍遥”（见图二）。这对印章是邓石如为其巢湖柘皋好友汤扩祖篆刻的。汤扩祖，字德宣，号勉堂，奕园先生（汤懋纲）子，以诗世其家。著有《勉堂前后集》，袁随园选入《随园诗话》，陈古渔选入《所知集》。

图三

图四

邓石如到巢县（现巢湖市）访晤汤扩祖的时间是乾隆四十三年（1778）六月。是时正值暑热盛夏，邓石如挥汗刻印赠汤扩祖“太羹玄酒”与“聊浮游以逍遥”两方，并在“聊浮游以逍遥”印上刻行草书边款：“此二篆乃六月客濡须作，时戊戌十月灯下邓琰刺字石上。”（见图三）在“太羹玄酒”印上边款刻诗一首：“挥汗操刀管，相依患难中。世人谁可托？持赠勉堂翁。”（见图四）

“勉堂翁”，即汤扩祖。边款行书运笔流畅而刚劲有力。从诗的内容看，邓石如当时比较贫寒，他将汤扩祖引为“相依患难中”的知己，奉上自己珍爱的印章，成为两人友谊的见证。

汤扩祖接到邓石如亲手奉上的赠印，也作《谢赠篆刻》诗一首答谢：“论交未数言，慨然赠我石。愧我琼瑶报，舒纸墨花渍。”从这首赠诗的第一句“论交未数言”看，汤扩祖与邓石如之前并不熟识，但两人一见如故。汤扩祖以美酒佳肴盛情款待邓石如，邓石如慨然馈赠印篆，并且还有即兴的书法挥洒。

“聊浮游以逍遥”和“太羹玄酒”二印，较之于邓石如以前的一些摹古印章，已有不少自己的想法。印章在刀法、笔法上比较恢阔流畅，已具独特风韵。如“聊浮游以逍遥”一印，邓石如之前何震的《印海》、梁千秋的《印隽》以及程朴的《忍草堂印选》都有载录，他们都刻过这一印章。虽然邓氏属于临摹他们的作品，但是，他的这一临摹已经掺入了很多自己的篆刻语言。

在字形结构上化方为圆，在整体的章法布白上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均匀，如将“以”字以及“遥”字的右半边刻意缩短，从而表现出一定的对比和疏密关系，使印面更加活泼生动。“太羹玄酒”一印，“羹”字的“羊”字头最上部的两横较细，“玄”字的中部较细，皆为印的出彩处。整个印章朴茂厚重而又生机灵动。此时，邓石如的篆刻已经在模拟前人的基础上初窥堂奥、渐入佳境，显示出自己的艺术风貌。

“聊浮游以逍遥”和“太羹玄酒”这两方印章都是边长超过5厘米的大印，一朱一白，且有明确的纪年，是年邓石如36岁，正是邓石如印风走向成熟时期的作品，可以代表邓石如较早时期的篆刻水平。这两方印章成为邓石如诸多印谱中现存最早的有纪年的印刻，弥足珍贵。

图五

图六

另一对印章是现藏于巢湖市博物馆的“能忍自安”（见图五）和“知白守黑”（见图六）。此两方印章为1983年原巢湖地区文物管理所征集而来。两方印高5.5厘米，边宽各2.1厘米。寿山石质，色泽深黄，间有浑点，两方大小相同。“能忍自安”中“能”字的“月”部用斜画代替直画，与“安”字内部的两画相呼应，使印面生动活泼起来。“知白守黑”一印中“守”字的左边一竖与左边的印线相连，突出了并笔的妙趣。这对印两面有边款，刻有司马迁《史记·项羽本纪赞》，共四面。其中“能忍自安”是第一和第三面；“知白守黑”是第二和第四面。边款印文多有漫漶，现识读如次：太史公曰：吾闻之周生曰“舜目盖重瞳子”，又闻项羽亦重瞳子。羽岂其苗裔邪？何兴之暴也！夫秦失其政，陈涉首难，豪杰蜂起，相与并（第一面）争，不可胜数。然羽非有尺寸，乘势起陇亩之中，三年，遂将五诸侯灭秦，分裂天下，而封王侯，政由羽出，号为“霸王”，位虽不终，近古以来未尝有也，及羽（第二面）背关怀楚，放逐义帝而自立，怨王侯叛己，难矣。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谓霸王之业，欲以力征经营天下。五年卒亡其国，身死东城，尚（第三面）不觉寐而不自责，过矣。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岂不谬哉！（第四面）录《项羽本纪赞》完白山人刻并记邓石如有一幅书法作品写的是：“知足常乐，能忍自安。穷达有命，吉凶由人。”是说知道满足的人常常感到快乐，能够忍耐的人生活平静安宁。困顿与显达都由上天安排，吉祥凶险都由人自己决定。“能忍自安”印文表达了同样的意境。邓石如在“知白守黑”印文中提出关于“布白”问题的主张。在结体布白上，邓石如不仅做得出色，而且有着独到的理论观点，认为“疏处可走马，密处不容插针”，又云“常计白以当黑”，他在创作中很好地把握了疏与密的关系。密而不挤，疏而不散，其篆书结体有着极强的凝聚力，字里行间充满了相互呼应的笔意效果。这就是“知白守黑”的妙味。“能忍自安”和“知白守黑”二印四面边款刻的《项羽本纪赞》，书体行草，运笔如刀，刚健婀娜，古朴雄秀，率真自然，无愧大师手笔，而邓石如与巢湖的“印缘”至今还为人们所津津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