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知青往事(连载一百二十)~下乡十年(二)

晓峰爱思考 2024-02-27 11:15:38

(接上文)

那一年,连里抽出了 3个班新组建一个排水队,到16连和10连之间去挖排水沟。排水队的工作很辛苦,主要就是挖土方。

我的工作是负责烧开水,因为我们喝的是水泡子的水,不烧开了不能喝,容易生病。

离我们宿营地不算很远的地方有一个水泡子,上面飞着很多小虫,水里还有蝌蚪和小鱼。我在水泡子边上放一块木板免得打滑,然后半桶半桶往上提水,灌满两个桶后挑回水房,倒进锅炉就可以烧开水了。锅炉的上方有一个小水管,是看水温的,经常会有小鱼苗漂在里面。司务长老刘指着水里的小鱼苗开玩笑说:“我说小孙啊,你是给我们烧开水呢,还是给我们熬鱼汤啊? ”我尴尬地苦笑着说:“不是怕大家营养跟不上吗,就只好熬鱼汤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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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真的不愿意烧那开水,大家都在排水工地,只有我一个人来回围着水泡子转,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哪有那么大的劲儿呀,弄不好脚一滑,万一真掉进了水里都没人知道,等到发现人没了就晚了,也就只有开追悼会的份儿了。

我这么想,却也不敢说。兵团战士嘛,就是要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大无畏革命精神,一切行动听指挥,一生交给党安排。我只能自己千加小心万注意啦。就这样坚持了几个月,排水任务完成了,就到了秋收的季节。

那年的雨水特别多,麦子泡在水里了,豆子泡在水里了,玉米泡在水里了,那是粮食呀,兵团战士怎么能让国家财产受损失呢,一定要把水里的粮食抢回来。

9月底10月初的东北,天气已经很冷了,地里的水没过了小腿,上面结了一层薄冰,我们穿着小水靴下到地里,马上就灌进水,那一刻我们真正懂得了什么叫做冰凉刺骨,战友们却没有一个后退的,坚持一个多月,总算完成了秋收任务。

秋收以后,连里的工作没那么紧张了,就组织一些娱乐活动,像什么拔河比赛啦,4×100米、4×400米接力赛啦,还有战士们自编自演的文艺节目等来活跃连队的气氛。上海知青张佩彬,王者莲的一曲女声二重唱《洪湖水浪打浪》是那样优美动听。北京知青曹学岩带领全班表演诗朗诵《北大荒我的第二个故乡》,那种认真的表演、真挚的感情,那种战天斗地的决心,足以激发起战友们又一轮比学赶帮超竞赛的热潮。

转眼间快过年了,这是我们远离家乡在北大荒过的第一个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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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长指导员考虑得很周全,怕知青们想家,让炊事班以班为单位给我们发了白面和饺子馅。然后还是以班为单位,每个班分到一个老职工家一块儿过年。

那时候的人真是淳朴,我们去的每家的大姐、大嫂都像招待亲人一样招待我们。煮好了红鸡蛋,拿出了平时不舍得吃的红枣、花生、瓜子来招待我们。

当我们走到一家老职工门前时,正听到一个小男孩在问他的妈妈,

“我们家过年吗?”

他妈妈说“过呀,每家都要过年的。”

小男孩又问,“那咱们家来知青吗?”

正好这时我、石国华、张淑春等一起来到他家门口,我们一起说道,“我们这不是来了吗,你说说我们算不算知青啊?”

小男孩乐得直蹦高,跳着脚喊,“噢,噢,我家来知青了,我家来知青了!”

然后跑回屋里拿出了几个红鸡蛋硬往我们手里塞,一边塞还一边说,吃吧吃吧我家还有呢。这位大嫂忙把我们让进屋里,又是让座又是倒水的,还把桌上准备好的花生瓜子一个劲往我们口袋里装。看到连小孩子都是这样欢迎我们,心里真的好感动。

冬去春来,很快到了1970年5月份,连队里又增加了新的血液。

我们迎来了新的战友——上海知青。

在欢迎新战友的晚会上,上海知青胡品琴带头喊起了口号“活着就要拼命干,一生献给毛主席”。连长梁培友不住点头,赞许地连说了几个“不错!”

他说不简单呀,刚到连队就能喊出这样的口号,真的是不简单呀。

胡品琴这个刚从上海来到兵团的小丫头,不光是口号喊得响,干起活来也从来不含糊,脏活累活都是抢着干。还有那个张跟娣可爱干净啦,刚分到班里,我们给她腾出了床位,她就打来一大桶水把我们的宿舍彻底打扫了一遍,门、窗,还有床底下我们放鞋的木板,统统用水洗了一遍。大家见拦不住她,就都一块干了起来,直到她自己认为满意了才开始休息。

那时候,每天吃完晚饭全连都要到大食堂开会,开会之前都要唱几首歌,唱得最多的一首歌的歌词是,“毛主席教导记心怀,一生交给党安排,笑洒满腔青春血,喜迎全球幸福来”。

那时候人员调动很频繁,先是调走了一个男子班到值班分队,时间不长又调走了一个女子班到团部大修厂,没过多长时间,又调走了7个人到排水队。一个两个调走的那就记不住了,总之,那时候一唱这首歌,心里就打鼓,总觉得又要有人调走了,一边唱,一边观察连长和指导员脸色,好像要从他们脸上找到答案一样。其实他们也是要执行团里的决定。

1975年,由于矿务局的工作性质,也为了本系统职工能安心工作,北京矿务局将所有本局职工的下乡子女全部调回北京,这是天大的好事。连里一下子就走了10多个北京知青。

时间一年一年过去了,知青也一年比一年少了,有上调的、上学的、招工的、病退的、困退的,总之知青们都在寻找着自己的出路,那时可真是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转眼到了1978年,知青更少了,原来一个宿舍住14个人,所有的宿舍都挤得满满的。现在一个宿舍住4个,一人占半个大通铺,还有空房子。时不时就有办回城的人。

那个时候我母亲有病出不了门,就由我的婶婶帮我办理困退手续,她一次又一次往返于居委会,办事处,知青办,没有熟人没有后门,要办困退的知青是那样多,真比登天还难。终于在政策稍微有些松动时,我的困退函批下来并发往了团部。我的婶婶高兴极了,赶紧通知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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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9月份,正是秋收时节,团里冻结了所有的函件冻结了户口,一切为秋收让路。好不容易秋收结束,团里正式批准了我的困退函,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那时候,我的心情复杂极了,有高兴,有遗憾也有留恋,毕竟这是我生活战斗了 10年的土地,这是我留下10年青春的地方。

就在我要走的前一天,一些老职工家属给我送来了鸡蛋、鸭蛋、鹅蛋、豆油,还有瓜子和水果,哈尔滨知青马红霞从自己家里给我烙了很多油酥饼,10个甜的,10个咸的,说是带给我火车上吃的。我永远也忘不了战友们对我的这片深情厚意。

又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我终于回到了阔别10年的北京,回到了家,开始了我人生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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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峰爱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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