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知青往事(连载一百十五)~北大荒生活(三)

晓峰爱思考 2024-02-25 13:26:19

(接上文)

学以致用

那一年初春,伐木已近尾声。我和炊事班长俞玉明继续留在山上为拉木头的司机和部分留守人员做饭。

炊事班设在半山腰,木头搭的房子,尖尖的屋顶,红砖砌的烟囱,远远看去,真像是白雪公主和7个小矮人的小木屋。屋外的冰雪世界里,溶化了的积雪顺着山沟缓缓流下,撞击着岩石,一路飞溅,为寂静的山林平添了几分生机。蜿蜒的公路上下贯通,不时可以看到拉着原木的卡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缓缓而行。

山里的朽木很多,烧火、做饭都不成问题。当袅袅炊烟从屋顶上冉冉升起时,已快到中午时分,运送木头的人们快来吃饭了。玉明麻利地拽过发好的面,准备兑碱。我紧忙架足了柴,拨旺了火,专等馒头上屉了。“坏了,碱面没有了! ”玉明着急地说。怎么办?下山去买肯定来不及,但是不兑碱馒头怎么下咽。知青们劳累了一上午,吃酸馒头怎么行? 突如其来的难题让我们俩直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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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找个替代品?换个角度思维会不会柳暗花明?我的眼睛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厨房,忽然,灶膛里的木炭灰令我眼前一亮:高中学化学时学到草木灰是碱性的,能不能代替碱面? 先试一试再说。

我把想法跟玉明一说,死马当活马医,先试试吧。

我俩迅速地从灶膛里扒出烧剩的炭灰,将它倒入水中,充分搅拌后,用纱布过滤,澄出清清的水来,一点点把它兑到一小块发面里,终于,面里的酸味没了,“酸碱中和”成功!

玉明赶紧将这小块兑好的面烙了张发面饼。我俩边吃边说,如果30分钟过后肚子不疼,这水就能用。半小时过去了,一切正常!赶快兑上自制的“草木灰水”揉馒头,上屉,加大火力紧蒸。

当几大屉雪白的馒头出锅时,激动的泪花已挂在我们脸上。吃饭的知青们莫名其妙地望着我们,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只有我们心里清楚:当你把自己所学的一点点知识派上了用场、并且解决了问题,那种味道真是甜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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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中作乐

当年我们的业余生活十分单调乏味,娱乐活动很少。下工后吃了晚饭,连里还经常组织我们到大食堂去开会学习,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表个扎根农村的决心等等,同时也把连队里陈芝麻烂谷子那些事拿出来再说一遍。

我们干了一天活了,乏得都睁不开眼,但一到大食堂,大伙倒还挺兴奋。尽管空气中弥漫着老职工卷烟叶子的呛人气味,还有淘气的孩子们蹿过来蹦过去的闹人气息,但就因为这是一次全连青年的聚会,大家才有了点兴致。我们平时忙于下地干活,其他人也见不到。毕竟正值十几二十来岁的好年华,是青春萌动的时候,谁不愿在同性和异性面前充分展示一下呢。于是,晚间全连集中学习就成了最佳时间。

你看吧,女知青都洗得鲜鲜亮亮,东北的一些女孩子还抹上了厚厚的雪花膏——“面友”,脸上透着一个白!头发抿得齐齐整整,辫子上还缠上各色宽宽的发带。找出白天干活舍不得穿的花的确良小褂穿上,感觉那个美啊! 有的女孩为了引起别人注意,还故意晚来一小会儿,在众目睽睽之下,忸怩作态地走进食堂。男青年大都换上干净的衣服,不像白天那样邋遢得甚至腰上还系着麻绳。总之,大家都尽量把自己最光鲜的一面展现出来,亮出迷人的青春气息。

这是一天最惬意的时光。坐在食堂的长板凳上,知青和老职工们围坐在一个个方桌前放松地聊着天,你听吧,北京话、上海话、天津话、东北话、山东话、四川话掺杂在一块,搞得你耳边乱哄哄,有掰唬的,有唠嗑的,有嗑瓜子的,更有在那里暗送秋波的。

指导员和连长通常是在这乱哄哄的氛围中吼上两嗓子,让大家安静下来,便开始了他们的训话。讲话常常被场下的气氛干扰,而讲话的主旨也经常记不住。但我们对他们讲话内容中出现的错误,却都听得真真的。记得一次,当指导员慷慨激昂地说“面对这场残酸(酷)的斗争……”时,我们几乎要喷饭,但还是忍住了,没笑出声来。如果一笑,你就是看不起贫下中农,就是看不起老职工,进而是不能很好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那时“文革”还没有结束,“四人帮”还在台上。为了这么个错别字,被扣上个大帽子太不值了。所以大家不出声,任由指导员一路“残酸”地发挥下去。

晚上除了开会,就是串串门,到老职工家套套瓷,接受一下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而大多数时间就是呆在宿舍里了。宿舍不管大小,要么是通铺,要么是上下铺,每个人占地只有一个铺盖卷那么大,平时铺盖都卷起来,只有晚上睡觉才铺开,屋里根本没什么更多的可活动空间。因此回宿舍除了洗涮外,大通铺就是我们的活动空间和相互沟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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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毕,我们一帮女生就拉开自己的铺盖卷,惬意地躺在属于自己的地盘上,十几个人一字排开,铺上演唱开始了。不知是谁从家里带来各种版本的歌本,什么《外国民歌200首》啊,《革命歌曲大家唱》啊等等,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只要会唱的一起头,合唱就开始了,而且一个比一个嗓门大,一个比一个嗓门高。唱得荡气回肠,唱得天翻地覆,唱得忘乎所以。

我们唱童年时代的歌曲,唱“文革”前的歌曲,唱“文革”中的歌曲,唱苏联歌曲,从“时刻准备着”到“让我们荡起双桨”,从“毛主席来到我们军舰上”到“红梅赞”,从“红莓花儿开”到“共青团之歌”,尽力搜寻着大脑里储存的歌曲记忆,尽情地、酣快淋漓地大唱特唱。我们把对远方亲人的思念,把自己的苦乐委屈,把对前途的茫然和不知所措,一股脑从歌声中宣泄出来。每次唱完,大家都觉得好舒服啊!

兵团的“铺上合唱”,留下了后遗症,以致后来在北京只要是兵团同学聚会唱歌,不管唱流行歌还是进行曲,肯定都是全体一致地扯着嗓门,以排山倒海之势,唱得泣鬼神、惊天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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