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活着时没有对顺治取而代之,那就要有死后被疯狂报复的思想准备,原因“质朴而纯粹”:
对于一只草原上的猛兽而言,有两样东西绝对不允许其它动物染指,那就是领地、配偶;
而对于所有男人来说,也有绝对排他的两大领域,那就是权力、女人。
无论动物或人,一旦自己的上述禁区被侵犯,而自己又具备相应的能力,必定会采取无情的报复。
而对于古代最具能力的人——皇帝而言,尤其不会轻易放过那些涉嫌脚踏自己禁区的人,就算对方对自己、对国家有功也不行。
所以我们可以发现一个规律:历史上的权臣基本只有两条出路,要么取代帝王,要么被帝王清算打击。
诸如吕不韦、霍光、张居正,这些对皇位没有非分之想的功臣尚且难以善终;像多尔衮这种曾经觊觎过皇位、赤裸裸凌驾于皇权之上、而且还功高震主的,其结果必然是惨不忍睹。
对于顺治帝而言。多尔衮曾经是他的恩人。
常言道最是无情帝王家,自从努尔哈赤正式反明、自立门户以来,后金(清朝)内部每次权位更迭都闹得鸡飞狗跳。
当初努尔哈赤死后,留下了明确八和硕贝勒共议推举新汗和废黜大汗制度的《汗谕》;皇太极艰难接班后,一度不得不宣称与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三大贝勒同时面南而坐、共听国政。
随后,经过残酷凶悍的骨肉相煎,皇太极终于巩固了大权,并带领后金突飞猛进、建立大清。但到了公元1643年,随着他死去,皇位继承争夺战再次重演。
根据努尔哈赤留下的规矩,皇位继承人应由八旗贵族共同决定;有话语权的人多了,意见自然就会随之纷杂。
在当时,皇太极生前亲自掌握的正黄、镶黄、镶蓝三旗选择支持皇太极长子豪格,镶蓝旗也站在他们一边。其中,两黄旗的态度尤其坚决;
而皇太极的十四弟(同父异母)多尔衮是正白旗主,十五弟多铎(多尔衮的亲弟弟)为镶白旗主,这两旗坚决支持多尔衮。
两黄、两白争执不下,局势逐渐白热化,甚至到了拔刀相向的地步。为了避免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处境,郑亲王济尔哈朗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豪格、多尔衮两者皆退,让皇太极与庄妃所生的九阿哥、年仅6岁的福临继承大统。
这一提议很巧妙。福临是皇太子的亲生血脉,但既不是豪格的亲弟弟、也跟多尔衮没啥直接关系,称得上是一个“中间派”,任何一方都找不到反对他的依据。
因此,虽然当时的多尔衮在理论上占有优势,但考虑到两黄旗的坚决态度,如果自己强硬上位,极有可能引发内讧、重挫方兴未艾的清朝基业。于是,在经过权衡比例后,多尔衮决定拥护福临登基,豪格自然也无话可说。
这种情形,像极了当初李世民废除夺储的李承乾/李泰、让一旁吃瓜的李治继承大统。但不同的是,多尔衮保住了自己的优势地位,他和济尔哈朗充当摄政王、共掌八旗事务。而济尔哈朗的实力、威望相对薄弱,实权几乎完全落到多尔衮手中,其实这也是他绞尽脑汁想出的“迂回”战略:既然短期内搞不定反对者,那就借由福临这个傀儡、挟天子以除豪格。
清朝的新帝之争告一段落。下一年,明朝的北京城被李自成攻破、崇祯帝自尽身亡,清朝获得了入主中原的大好契机,手握实权的多尔衮立即率领八旗精兵攻打山海关。恰巧中原继续内讧、吴三桂决定“冲冠一怒为红颜”,多尔衮几乎兵不血刃地进入山海关,女真人多年来梦寐以求的雄心壮志竟然戏剧性地转变为现实。
同年8月,福临的登基大典在北京城隆重举办,昭示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而多尔衮的威望也随之达到了顶峰,由此也越来越得寸进尺、肆无忌惮。
比如,在得到福临之母、孝庄太后“便宜行事、不必避嫌”的指示后,多尔衮竟然真的毫不避嫌、干脆住在了皇宫里;
他蓄意铲除异己,先以“言辞悖妄”的莫须有罪名,将曾经的对手豪格囚禁至死,并霸占了其妻子、自己的侄媳妇;随后,他的矛头又指向了与自己共同辅政的济尔哈朗、将其免职降级,即使对方早已识趣地唯自己马首是瞻。
此外,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多尔衮以高超的权术整顿八旗军:依靠两白、笼络两红、分化两黄、打击两蓝,把满清赖以统治天下的暴力武器牢牢掌握在手中。
手握军政大权,多尔衮的行为越发僭越、嚣张。他命人给自己编写只有皇帝才有资格享受的起居注;大兴土木、为自己修建宫殿,规格不低于皇帝;他刻意不安排帝师,意图让福临变成一个不学无术、水平低劣的蠢皇帝,以便自己大权独揽。经过他的苦心设计,福临长到14岁还不认识汉字,压根无法亲自处理政务。
以上种种僭越之举,反映了多尔衮心中从没熄灭的皇帝梦。据史书记载,随着功劳越来越大,多尔衮经常呈现出苦闷的精神状态,史称“怔忡之症”,对此他甚至毫无顾忌地点出原因:“若以我为君,以今上居储位,我何以有此病症!”说白了,对帝位的觊觎,已经成了折磨他的心魔。
然而多尔衮还是不够狠,或者说他被孝庄太后的高超太极之术消磨了决心。面对他处心积虑地排除异己、大权独揽、步步紧逼,孝庄太后采取了退让、隐忍的方式,不断给多尔衮戴高帽,先后加封其为叔父摄政王、皇父摄政王,为其建碑记功、取消跪拜之礼,甚至可以与福临一起接受百官跪拜。
通过这种麻痹手段,孝庄太后让多尔衮享受到了等同于皇帝的权力与尊贵,极大满足了其内心的渴望。同时,据各种野史描绘,多尔衮、孝庄二人年轻时就有交集,不排除二人有非比寻常的关系。总之,经过孝庄的精心设计,虽然已经具备了绝对实力,但多尔衮终生没迈出废帝自立这一步,直到公元1650年他突然咯血而死,年仅39岁。
而这一刻,顺治帝福临已经咬牙切齿地等待多年:过去数年来,多尔衮公然把自己当成傀儡、骑在自己头上耀武扬威,相对于这种奇耻大辱,多尔衮立下的那些功劳又算得了什么?于是,他迫不及待地展开了对多尔衮的清算。
首先,他表面上对多尔衮之死捶足顿胸,还追封其为“诚敬义皇帝”,以示自己的感恩之心;
但在随后,他却迫不及待地收回权力,比如把多尔衮府中的印章、文件悉数收回,命令今后所有大事由自己亲自处理,并囚禁了多尔衮的亲哥哥、武英亲王阿济格。
下一年,经顺治帝的授意、暗示,济尔哈朗等人举报多尔衮生前多有悖逆,列举了众多铁板钉钉的罪名。没多久,也就是追封“诚敬义皇帝”之后不到一个月,顺治帝就做出了对多尔衮“削爵位、撤庙号、罢谥号、黜宗室、籍财产入宫”的惩处,随后甚至还将其尸体从棺材中挖出来,鞭尸砍脑袋、示众羞辱。
由于自己对皇位的渴望,为清朝问鼎中原立下彪炳战功的多尔衮竟落得如此下场。直到乾隆帝即位后,才正式对其进行平反。他的戏剧人生,堪称古代权臣的真实浓缩。我们很难评定是非,唯有感慨人性的真实与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