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收集是军事活动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拜伯尔斯为更好地掌握马穆鲁克王朝各地的情报状况而专门建立了一套复杂的间谍网络。拜伯尔斯最初建立间谍网络的目的在于及时了解叙利亚边境的情况,以此对可能发生的突袭做出及时的反应。
之后随着间谍网络规模的不断扩大,间谍的职能也逐渐由军事领域扩展到政治领域,间谍网络最终演变为拜伯尔斯掌握情报、增强中央集权、监督王朝官员活动的重要工具。不过需要提前说明的一点是,如果从现代意义上讲,马穆鲁克王朝的间谍并不能完全称为间谍。
从结构上来看,拜伯尔斯建立的间谍网络是一套自上而下逐步扩展开来的三级体系。素丹本人位于其中的最顶端,在成员任免、人员管理、情报获取等方面握有最高权力。素丹之下的第二级是间谍网络的高层管理人员,他们通常由素丹的亲信或胡什德什成员担任,这部分成员的具体人数未知(但肯定数量极少),其职能主要是辅助素丹对间谍的人员安排、薪俸发放、队伍建设等方面进行管理,同时向素丹汇报间谍发回的情报。
体系的第三级就是间谍,他们是间谍网络中的主体组成部分。在通常情况下,这些间谍是由间谍体系的高层成员正式招募或由间谍发展出的线人(为间谍工作的间谍)。马穆鲁克王朝的间谍主要由两部分组成,其一是纳西,他们是长期潜伏在目标地区的间谍,相当于马穆鲁克王朝在当地的联络人,同时也是间谍机构中数量最为庞大的群体,他们当中既有马穆鲁克王朝的专职间谍,也有马穆鲁克间谍发展出的下线,其群体身份十分复杂,包括商人、官员、普通穆斯林、甚至是叙利亚边境地区的阿拉伯游牧部落。
第二类间谍是情报员,也称秘使,他们是往返于高层管理成员与纳西之间的间谍,负责传递高层下达的指令或将纳西收集的情报秘密传递给高层,有时他们甚至可以跳过高层直接向素丹报告一些机密情报。纳西作为该体系中最为重要情报收集者无疑发挥重要作用,马穆鲁克王朝的纳西人群既有自由人也有马穆鲁克,但自由人占据多数。
间谍网络的活动范围十分广泛。从目前已知案例来看,拜伯尔斯除了在国内进行间谍活动外,还在伊尔汗国、十字军国家、亚美尼亚王国、金帐汗国以及阿拉伯半岛的酋长国中安插了不少间谍。间谍网络的活动经费由一个素丹专门设立的特殊的秘密迪万支付,迪万的人员组成和间谍网络的耗资都是未知数。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拜伯尔斯给那些透露给自己重要情报的间谍以大量金钱奖励,许多间谍为了获得重金不惜铤而走险潜入敌境去完成素丹的任务。具体来说,马穆鲁克王朝的间谍具有以下职能。
首先,间谍的主要职能是在战前收集敌方军事情报,这一点是间谍网络建立的初衷,而且在多次战役中都得到了体现。比如在艾因·扎鲁特战役中,查希尔就着重突出了拜伯尔斯的间谍在战前为古突兹通风报信的重要性。
其次,间谍也会刺探敌国的时政要闻并进行相应的策反或破坏工作。马基斯·鲁道夫即德意志国王鲁道夫一世,他于1273年9月在亚琛加冕,而身处开罗的拜伯尔斯仅在约8个月后便准确掌握了欧洲大陆信息,这一点在当时的确很难得。此外,策反工作也是间谍的重要职能,它主要由情报员执行,其对象主要是伊尔汗国内亲马穆鲁克王朝的穆斯林官员。
情报员会通常是利用穆斯林的宗教感情与这些人建立联系,进而依照情况进行策反。这部分的案例非常多,之前提到的伊拉克卡法贾游牧部落以及伊尔汗国各地来到埃及的瓦菲迪亚,这些现象的背后其实都有情报员的身影。不仅如此,除了在情报员的鼓动下自愿叛逃外,有些官员甚至还会被情报员“强拉下水”。
例如,萨拉尔·巴格达迪曾在阿拔斯王朝任职,巴格达沦陷后他转而为伊尔汗国服务,情报员得知情况后与萨拉尔建立联系并鼓动他投诚,萨拉尔拖延再三,情报员便奉命将另一位情报员暗杀,之后将其尸体和素丹与萨拉尔之间通信故意放在蒙古人能发现的地方。通过这种方式,萨拉尔被迫叛逃马穆鲁克王朝。
破坏工作同样多由情报员执行,其主要内容是烧毁可供蒙古人使用的草场或牧场以遏制蒙古军队的行进或破坏当地的经济发展。伊本·法得勒就曾指出,一些情报员经常深入蒙古边境地区,最远到达摩苏尔和辛贾尔,他们在起风的日子里专门焚烧当地蒙古人的草场。
再次,马穆鲁克王朝的间谍还承担着反间谍工作。向敌国派遣间谍并非马穆鲁克王朝的专利,伊尔汗国、十字军、亚美尼亚王国也会向埃及和叙利亚派遣间谍。在这种情况,马穆鲁克王朝的间谍就会转变为素丹进行反间谍工作的工具。例如,旭烈兀曾于1264年试图利用蒙古间谍在素丹与阿塔贝格之间实施离间计,但这一计谋却被马穆鲁克间谍获悉并最终被拜伯尔斯识破。
最后,间谍在政治领域还承担着监视官员的职能,有时甚至会成为素丹玩弄权术的工具。当拜伯尔斯想要除掉某个人时,他会给这个人一封信,信件的内容中会给人这样一种印象,即这个人与素丹之间有某种形式的秘密协议,之后间谍会替素丹将这封信故意放在一个显眼的位置以引起官员们的注意,如此一来,这个人的下属或上司就会对他产生强烈的怀疑。
通过以上的内容就会发现,拜伯尔斯所缔造的间谍网络无疑是一套复杂的体系,但是由于间谍活动本身所具有相当强烈的隐蔽性,因此相关文献在这方面的记载十分匮乏,难以对其进行更深层次的研究。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马穆鲁克王朝的间谍势必在军事、政治、外交等领域发挥出了难以察觉的重要作用。
正如鲁文·阿米泰·普莱斯所说,它是马穆鲁克王朝“秘密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仅如此,马穆鲁克王朝的间谍还分饰着多种角色,他们从职能上看更像是现代意义上的“特工”,有时也类似近代产生“秘密警察”。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素丹进行中央集权统治下的重要工具,间谍网络在与蒙古人交战的整个60年间,甚至是在更长的时间里都在继续活动;即使是在真正的和平时期,素丹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用于收集情报的努力和资源都是值得投资的,它不断给马穆鲁克王朝带来即将发生袭击的提前预警以及来自伊尔汗国内的时政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