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渡而击的失败,日军渡过修水河,南昌战役的局势更加严峻

星辰与大海 2024-01-23 09:14:15

书接上回,本期为南昌会战战斗战史系列的第11期。上一期讲述了讲述日军再度在修水河沿线行动,使用毒气与炮兵欲强行渡河配合南昌方向的行动。本期将讲述国军对日军渡河行动的阻击行动

(本期全文约9000字,内容较长,感谢您的观看)

击敌半渡的计划

面对日军的攻势,罗卓英起初并不担心,因为他早已经确定了防守反击的机动防御策略,只是一直未能确定日军的主攻方向,才犹豫观望。现在、他已经清楚地看到日军主攻方向是在虬津至永修之间,敌部队已经渡过修水与己方展开了激战,终于下定决心,发动攻势。他于21日下午发布命令,声称“本集团军决于泮溪市东北地区包围敌人而歼灭之”,(推测泮溪巿位于凤凰山西南约1.5公里处)并对所属各部队的要求如下:

1、第49军应确保左山熊(泮溪市东北高地)及大果岭、熊家山、佛祖山、凤栖山、

焦冲市以北高地线,但应在泮溪市东北高地线附近纵深占领阵地,形成攻势转移枢轴,应左与70军右与79军确保联系,俟79军攻击发生成果后,应即出击,协力第79军之攻击,围歼敌人。

2、第32军应固守现阵地,另以139师主力接替98师涂家埠修河南岸预备阵地守备,限本马晚接替完毕。

3、第79军为攻击部队,左翼与第9预备师联系,由横港蔡、葛家山、嘴上埠、畲上殷之线,迅速向北攻击,务将敌压迫于修江而歼灭之(当时并电话通知夏军长,98师可不待解放即时开动)

4、第70军应固守现阵地,右翼与49军确取联系,并于本马晚抽调19师之一旅兵力,经梅岭向滩溪西北之岭下桥、板港间地区集结待命,限明养午以前到达。

5、第78军应与第8军切取联络,固守现阵地及罗坪与南冲、源口(武宁东南9公里)各隘路口,确实掩护本集团军侧背安全而部署之。

6、炮兵队应以左炮兵群之一部,变换阵地于白沙湾、下朱田附近,以主火力支援79军之作战,中央炮兵群应直协79军之作战。

日军工兵部队在永修附近搭建的军用浮桥,日军正通过此桥源源不断渡过修水。

与前述的前线局势对照,这份计划显得有些想当然。在攻击命令下达之前,日军两个师团的军用浮桥均已经建立,过河部队已经超过12个步兵大队,战车、炮兵、工兵等专业兵种部队也开始渡河,后续部队和各种作战物资源源不断地抵达。而按罗的计划,中国军队进攻的主力乃是第79军,但该军第76师已丧失战斗力,只有两个师的力量可用,兵少力寡,不可能完成这样的反击任务。而且,预定协同的炮兵也早已遭到日军有效压制,根本发挥不出作用。更为重要的是,罗根本没有意识到在一线的部队已经形同崩溃,所以他还在做着击敌半渡的春秋大梦。当然,从计划内,我们还是清楚地看到罗的焦虑,他已经清醒地意识到,日军主攻方向在第79军正面,而非第142师,所以要求第98师不等换防完毕,接到命令便可以出发。

在罗卓英的命令发布前,处于日军攻击下的第49、79两军也自行进行了调整。第49军军长刘多荃乃是张学良的卫队军官出身,对张忠心耿耿,知道张被软禁,东北军不能给少帅再添任何污点、而且也不愿意第105师消耗过甚,因此于20日夜命令军预备队之预备第9师抽调2团兵力,由少将副师长萧文统率(当时该师少将师长张言传因故不在师内),立即进驻泮溪市待命。还命令剩余的一个团归军部直辖,也赶赴前线待命。次日上午,又命令军直属的那个团归还预备第9师建制,全师暂归第105师指挥,立即开赴第105师与第76师中间地带反击。

预备第9师在前一天中午正依据罗卓英的命令,由副师长萧文率主力第33、34团进驻滩溪镇,另一团也离开安义赶到滩溪镇附近。该师在武汉会战中消耗过度(死伤达8882人之多),所以基本由新兵组成,组织力和战斗力都有限。在接到命令之后,萧文立即于凌晨3时率两个团冒雨出发,4个小时后即赶到一线。此时正是第105师反击失利之时,自己手下已无多少战斗兵员的王铁汉如久旱逢甘霖,心急火燎的他立即要求该部生力军在凤凰山左右一带抢占阵地,阻击日军南下和迁回。

夏楚中

第79军作为修水前线最强大的军,也作为日军突击重点的正面防御部队,其行动也不迟缓。20日夜,军长夏楚中电令军预备队第118师立即集结出发,21日晨要赶到油树邹(今永修县滩溪镇油树邹)以北地区,向第76师右翼增援。此时,奉命在涂家埠南接替第142师预备阵地的第98师也独立做出了形势判断,采取了行动。作为第一线的指挥官,师长王甲本在观察了前线的态势之后,认定日军主攻方向在第76师右翼的狗子岭。这位日后以第79军军长之职与日军肉搏殉国的英雄没有采取“友军有难不动如山”的做法,而是主动派队予以增援——尽管第76师与第98师同属第79军,但第76师属于非嫡系部队,所以这种主动性在国军将领中难能可贵,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等待罗卓英下达命令所造成的迟延。王甲本这种品质的展现,在本次会战中不是最后一次。

到21日早晨,夏楚中也知道了第76师的窘迫之状,果断地做出调整。他要第118师在抵达指定区域之后不去接替第76师的阵地,而是在残破的第76师身后布置第二道防线,左起高坭山右至下村,阻击日军南下。同时,他又完全认可了王甲本的处置,命令第98师按照王甲本的既定方案渡河增援第76师。考虑到狗子岭已经失守,夏要求该部变更直接增援为拊敌侧背。也就是说,还未等罗卓英下达调整命令,夏楚中已经独断认可部下违背罗的前令,根据战场需要进行调整。这一方面说明夏、王两位将军的眼光、魄力和相互的信任、倚赖;另一方面也说明,作为土木系的成员,有强硬的后台和靠山,具备了抗命和自决的基础。这是一把双刃剑!

魔龙过江

话说回来,倘若中国军队及时完成调整,就算反击不成,勉强维持住防线,节节后退,拖到增援到来不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随着日军深入,侧翼不断延伸,将出现空隙和薄弱环节。同时,四周和战线后方的各部队开始加入战团,中国军队的力量将得到加强,对日军构成一定威胁和阻碍。然而,对于罗卓英的计划最大的威胁被从潘多拉魔盒中释放出来了,它就是冈村宁次精心安排的突击力量——由石井广吉大佐指挥的战车队。

按照《修水南岸敌阵地攻击计划》的规定,战车队的任务是“在第一线步兵渡河之后,大约在夜半时分开始渡河,凌晨在廖家北侧集结兵力……X+1日,协助第106师团突破五谷岭附近敌阵地,接着向佛祖山南侧地区与印子山北部方向突进,击破其地西方山谷附近之敌,跃进至欧山庙附近,消灭当地敌军”。在渡河准备阶段,这支杀手锏部队始终隐藏在大部队之后,就是3月18日夜进入待机阵地,也是处于步兵部队的后方。为了充分保密,他们进入河岸的道路直到20日下午开炮的一刻,才由配属战车队的工兵开始修补。

此时,战车队依照既定方案,分成了三个集群依次渡河,分别是第1战车群、第2战车群和预备队。其中第1、2战车群分别以战车第7联队和战车第5大队为基础组成。第1战车群在前,这是因为战车第7联队拥有长途奔袭的实战经验。1938年5月,在徐州会战中,前任指挥官岩仲义治大佐率领该联队的前身战车第1大队在配属的步、炮、工一部支援下,仅用了3天自蒙城跃进至陇海线上韩道口(今河南省商丘市夏邑县韩道口镇)以东,炸毁陇海线铁桥,切断了中国军队退路,被称为“神速岩仲部队”。当然,先前是在广阔的黄淮平原,而这次是在江南丘陵地带,地形不同面对的困难和问题也不同,这对部队和战车都是考验。

日军战车部队正通过舟桥渡过修水河。照片中的九四式轻装甲车应该是第2战车群或预备队所属的车辆。

战车队起初的行动并不顺利,由于工兵是临时修补道路,推进的速度并不快。由于还要等待前方一线步兵清扫完河岸阵地,所以渡河时间预设在了凌晨3时30分。然而糟糕的是,不知道是战场打扫地不干净,渡河正面第76师阵地留有残兵,抑或远处五谷岭上第105师部队的重机枪阵地(守军装备的马克沁重机枪最大射程为2000- 2500米),总之在战车队开始渡河时,遭到了机枪扫射。虽然人员没什么伤亡,但对渡河的队列造成了极大干扰,人员操作忙中出错,有3辆战车翻进了修水之中,沉重的战车迅速被怒涛吞没。当然,随着日军步兵的推进,战车队后续部队的过河总算安全了起来。到21日下午,战车队所辖百余车辆和上千名人员全部抵达了修水对岸。

在此有个未解之谜,即日军战车部队是如何渡过修水的。因为永修县附近的修水河段,水深一般在1米以上,尤其日军渡河当天,因为降雨水深增至3米左右,日军战车部队的主要装备涉水深都低于此数据,肯定不能涉渡。曾有说法,日军战车是通过军用浮桥渡河的,而且有日军随军记者照片为证,不过笔者未能查明第106师团军用浮桥的完工时间。因为从第101师团之永修军用浮桥在21日上午才完工来看,第106师团建桥的时间恐怕相去不会太多,那么从时间上就不能满足战车队夜晚渡河的需要。又,防卫厅战史记载是使用舟艇渡河,如以舟艇为浮桥,则不会不写明是浮桥。但是用舟艇渡河又存在问题,因为无论是3吨半的轻装甲车还是12吨的坦克都是庞然之物,非一般舟艇可以装载,则工兵部队必有相应装备。只是笔者遍寻之下未见相关记载,有待有缘人更进一步挖掘。

日军装甲部队装备性能表

回到首批渡过修水的第l战车群,该部在河岸完成了集结后,就抢先自7时30分开始沿五谷岭两侧向中国军队后方攻击前进。按照预定计划,他们要从廖家(今永修县艾城镇阳山村廖家组)以北的河岸向西推进,在小里坳(今永修县云山镇小里自然村)走上鄂赣公路。从修水河岸到小里坳直线距离只有六七公里,但是这里都是蜿蜒泥泞的乡村小道,前进非常不便,两侧还有中国军队不断干扰。战车队在工兵的协助下,在步兵掩护下,一边作战,一边推进,因此第1战车群直到14时35分才抵达小里坳,并由此转入公路。

当时的中国军队对公路的破坏并不彻底,因为他们还想利用公路来方便自己的增援和撤退工作,所以日军战车队一旦走上公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他们迅速逼近了大源桥(今云山镇大源村西南约1公里不到)。自小里坳而下,最关键的点就是大源桥,这里已经被中国守军破坏,但是由于对日军突入的估计不足,四周兵力有限,因此日军先头部队于13时突进至此时便控制了附近高地,掩护工兵抢修。等第1战车群抵达时,桥已经修复,可以通车了。此后,中国军队第70军虽然不断向侧翼高地运动部队,预备第9师也在另一侧奋力抵抗,企图拦截住日军,但已回天乏术。第1战车群沿着公路呼啸而下,一路且战且进,到21日18时30分推进至岭下桥(推测为今滩溪镇花桥村西约2公里处)一带集结。几乎同时第2战车群及预备队则在小里坳一带集结完毕。

22日晨,依据昨日11时发布的《吕集作令第271号》“战车队不管万家埠-安义—奉新公路沿线敌人,沿此线朝奉新方向突进,切断敌军退路。特别是努力确保这条公路上安义、奉新附近的永久桥梁”的要求,战车队前后两部在岭下桥会合,然后于11时一起出发,继续快速南进,兵锋直指万家埠方向,直接威胁修水前线中国军队的退路。

流产的会战

其实,在罗卓英的命令传达之时,前线的局势就已经完全不按罗的思路发展下去了,中国军队完全无法遵循计划行动,各部都多多少少出了状况。首先是左翼。按照罗的命令,第49军本不需要作多大的调整,但是执行上大打折扣——其左翼部队已经与师部失去联系。问题不仅仅是失去联系,第313旅实际已经西撤,到21日夜,佛祖山.风栖山(西)一线已经没有军队守卫了。左翼与第70军已经联系不上了。日军第123联队主力组成了扫荡队,自南向北一路清扫,到22日早晨,占领了原第105师在左翼的全部阵地,甚至还侵人到第70军所在的赤陵山(推测为今永修县江上乡焦冲村西北约1公里磨盘山)一线。

罗卓英预想中的攻势转移枢纽——泮溪市东北高地即凤凰山一线,自21日上午预备第9师赶到后,就与日军进行激战。当时,预备第9师的布置是第34团防线西起大源桥与第107师相接,东到谦田坳(今艾城镇谦田村坳上)一带,主要向北警戒;第33团则占领凤凰山一带对东实施警戒。但是,第33、34团刚刚开始抢占阵地,日军就已经杀到了跟前。日军第113联队尽管没了联队长,但攻势丝毫不减,第123联队第1大队也齐头并进,所以两团在进入阵地的过程中便损失了约300人。

日军部队攻击指向两团结合部的高头山(推测为今艾城镇高洼村西约1 .5公里的岭头山)、西侧大源桥附近和东侧凤凰山之前的高地,尤其以前两地的争夺最为激烈。日军得到航空兵和炮兵的配合,给中国守军造成极大压力。第34团第1营扼守大源桥一带,该部仅能在山地阻遏日军步兵而已,并不能阻断经大源桥的赣鄂公路线,日军一部及后来的战车队成功沿公路深入。而高头山阵地由两团组织部队共同反击,伤亡第34团第3营少校营长陈天涯以下100余人才得以巩固。

在预备第9师的抗击下,第105师残部(包括第629团400余人、第630团200余人、第626团1个营200余人)陆续从该师左翼阵地后撤到后方重新集结。但是随着日军反复冲杀,守军渐感支绌,日军一部又出现在右翼,有向凤凰山阵地侧后酉回之动作(具体参见下文第79军相关段落),与右翼友军联络不上。在左右翼均受威胁,有被包围危险的情况下,负责指挥该师的第105师师长王铁汉下令部队后撤.到滩溪附近重新组织防御。以预备第9师第34、35团构成左翼,第105师残部构成右翼,第33团为预备队。也就是说,到21日夜,这个攻势转移枢纽被彻底放弃了。

中国军队用担架运送伤员。战地实际没有这么从容。

其次,第79军作为主攻军,虽然有王甲本之主动、夏楚中之决断在先,但其行动依然落后于形势的发展。第98师部队在20日夜虽然做出了增援狗子岭的举动,但是最近的路因大雨水涨而成为泽国一片,部队只能向南赶到几个渡口渡过潦河绕道增援。当部队赶到最近的龚家嘴渡口(不详,推测在今永修县立新乡黄婆井村对岸附近)时,天已大亮,在敌机的干扰下,只依靠两只小船往返将一个连渡过河去。此时,传来狗子岭已经陷落的消息,军长夏楚中鉴于船少,空中威胁又大,让第98师白天暂时休息,待夜晚渡河。

根据战地情况,他又指示第98师主力仍在龚家嘴渡口过河,攻击日军第101师团左侧翼,一部在马路口渡口过河,拦截南下的日军。因此第79军后来尽管战报中声称第98师主力已在下村向日军迎击,实际真正能投入的兵力十分稀少,对局势毫无影响。然而真正奇怪的是,当第98师行动时,师长王甲本不去指挥主力,只带了师部、直属部队和第587团(欠1个连)赶到马路口(今永修县马口镇西)渡河。王的这个处置十分失当,因为马路口拦截相较龚家嘴渡河重要性低,不需要他临场指挥,而主力渡河处更需要权威协调。对此,王是如何考虑的不得而知,但现实是第98师主力直到22日拂晓仍然未能全部过河,王甲本所率的一部也刚抵达马路口渡口而已,反击已然成为画饼。

第79军另外两个师的情况也不妙。第76师分散在前线各个据点的部队虽然奋力抵抗,但终究不是日军的敌手,一个接一个被日军攻克。原定增援的第118师因为道路泥泞,直到下午才赶到预定的集结区域,15时以后才从油树邹以北向前线增援。该师前身乃是杨虎城陕军一部被中央军收编后扩充而成的第167师。熟悉武汉会战的人知道,这个师因为增援马当要塞不及时,中将师长、黄埔一期出身的薛蔚英被军法处以极刑。其后,该部队进行了彻底整顿,被授予第118师的番号。

王甲本

谁也没想到它在抗战中逐渐壮大,打出名气,成为国民党五大主力之一第18军的主力师。然而此时的该师还处于整顿阶段,整体实力是第79军中最弱的一个,士气也不怎么高。大约在17时,日军第157联队第2大队已经拿下了第228旅旅部所在地竹岭龙(今立新乡竹岭村附近),并一路向前逼近竹岭龙以南诸山头。尾随该大队前进的该联队第3大队越过前者的占领线,向右翼迁回西进,准备协助第106师团包抄第105师。另外,在左翼齐头并进的第149联队一部则推进到竹岭龙以东的戴家山一线。第118师投入作战之后,就在竹岭龙以南诸山头展开布置,阻止日军继续南进。作战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日军在夺取李家铺之后,就地扎营过夜休整,因此双方接触有限,第118师也得以稳定了战线。至此,第79军虽然暂时安全无碍,但要执行反攻任务是毫无希望了。

第70军其实连续接到了罗卓英的两道命令,先前第一道命令是让该军抽1个旅前往呼童桥(推测在今云山镇观美自然村西南约500米)集结,准备侧击日军右翼。在接到命令后,军长李觉立即让第107师抽出第319旅赶往呼童桥,安排第19师延伸阵地,补上该旅离开后形成的空缺。随后当接到前述命令时,又在第19师两旅中各抽1个团,组成一个临时作战旅由第57旅旅长周岂源指挥,按命令向滩溪西北指定区域集结。

沿着乡间道路进击的日军步兵第157联队。从照片中可以看出,由于先前的降雨,道路还是相当泥泞的。

然而,中国军队的命运仿佛与呼童桥西欧山庙(今云山镇瑶田村欧山组)的传说故事紧密相联。当年暴秦入侵楚地,湘湖子弟的先人楚国将领欧岌在楚国灭亡后保楚康王出逃,至修水边遇风雨失散,寻而不得,人山修仙飞升。如今第107师面对21日下午以来日军第123联队的推进和第1战车群的深入,渐感力不从心,一步步退缩到呼童桥附近。原来在呼童桥的第107师师部退出了呼童桥转移他处,匆忙赶到的第319旅先头部队在呼童桥以西一带袭扰日军——第319旅的反击已形同破产。在北面,第321旅也因为日军第123联队一部对赤陵山一线的侧击,勉力支撑。罗策划的反击一如欧岌的希望——楚康王一般消散,而李觉不能学欧岌升仙遁去,只能勉力率部穷于应付。

诸路皆被动,完成不了预定的计划,罗卓英半渡而击的机动防御便成了废纸一张,更大的危机很快就接踵而至。

全面溃退

前线局势虽然已坏,但整个变局的信息完整传达给罗卓英的司令部还需要一段时间,因此罗在22日还心存侥幸,期望自己的反击部署可以收到效果。因为第49、79军部队已经没多大改进余地,加上日军在预定决战地域上的突进,所以他尤其重视左翼发起的攻击——纵然反击不能消灭日军已渡河部队,至少也能牵制其,使得位于日军正面的部队可以巩固防线。

当日9时以后,他两度致电第70军,分别“贵属319旅迅由现地向滩溪以北夹击,由北向滩溪攻击之敌,建立奇功,勿稍迟疑,贵军属地正面各隘路务配置有力部队以能拒止敌之侵入为止,应即日抽足一旅兵力,取捷路迅向滩溪西南地区公路线附近集结,策应友军之作战”和“着该军除饬319旅仍照养已同森电出击外,其余应在原正面各要点留置以小部、极力欺骗敌人,候78军接替外,主力着即迅取捷径向滩溪西南地区集结侧击敌人”。事实上不谈这样的攻击是否有用,第70军接到两封电报时分别是当天的下午和深夜了,局势早已面目全非。

自22日晨起,中国军队前线诸部各自依照当面的情形,调整着行动。作为主攻的第79军早已经转攻为守,正集中精力注意着第76、118师正面的日军。日军第101师团按照军命令“沿途敌击破,经安义向宋埠南方高地方向追击”的要求,以左右两支追击部队向前推进,压力全放在了第79军当前。左路为第149联队主力,直接向中国军队的后方据点,也是战车队、第106师团追击队的必经之点上马源前进,右路为第157联队主力,先取滩溪(注:日军称蔡氏,为避免混乱,按中方称呼统一、下同),协助第106师团拦截中国军队之退路,然后沿公路推进到上马源。第118师与第76师残部尽可能地堵截两路日军,双方在皇甫桥(今艾城镇阳门村黄甫桥)以东的山地展开了激战。

第11军司令部在战后编写的会战概况中承认,当天下午时分,第101师团所部于马家(推测为今滩溪镇麻籍村河北马家、河南马家)以北约4公里的山地争夺中,与兵力未详的中国军队遭遇,经两小时激战之后终于击破中国军队。而第157联队第2大队的战报显示,在自上午10时开始经皇甫桥向蔡氏一线推进中,沿途一路遭遇抵抗,直到黄昏时分才减轻。

尽管第79军节节抵抗,但是左翼的战线出现问题了。日军第45飞行战队在两个军正面投人71架次,投弹492枚,扫射消耗机枪弹4493发。第75飞行战队投入41架次,投弹254枚,扫射消耗机枪弹500发。在空地压力之下,第49军的战线已经无法维持了,第70军也根本无力反击,与当面日军呈胶着状态。第79军联系不上左翼的第49军,夏楚中十分紧张,他发现日军有沿公路推进的可能,在10时左右抽调一部部署到滩溪镇通向万家埠的公路东侧高地,以保障自己的侧翼。

日军的动作也很快,战车队在12时30分冲进了滩溪,并对公路两侧的高地发起进攻,驱逐了守卫在此的中国军队。接着战车队占领上马源、沿公路高速南进,在万家埠西侧抓住了转进的炮兵部队,立即大开杀戒。这些部队包括第2炮兵团第3营、第49军炮兵营等部队,他们本以为撤退到这里,应该脱离了日军的魔掌,却没想到会被日军战车部队追上,所以丢下火炮和辎重车辆,一哄而散。大开杀戒的日军战车部队没有乘机过河进攻万家埠,在进行了一轮射击之后,掉头向西直奔安义县城面去。

面对日军两翼的推进,夏楚中知道死守已经无济于事,他于16时下令第587团已渡河的一部迅速抢占阵地,掩护第76、118师撤向潦河东岸。第98师未渡河的部队也取消原命令,全力向万家埠以东的山地集结。他要求各部在黄昏后行动,并将处置报告第19集团军司令部。

此时,对于罗卓英而言,应该是最难熬的时刻,各部的回报逐渐汇总,显示日军已经开始深入中国军队后方,他的反击计划完全崩溃了,只有尽力去堵住沿公路推进的日军。在他作出决策前,远在重庆的蒋委员长电谕他“我军务尽全力歼灭渡过修水进攻之敌,第1集团军四个师已兼程由修水向安义推进,第74军23日晚可在清江逐次下车北返。第19集团军应固守阵地以待合围。”于是,他在22日夜作出了最大程度的修补,企图避免彻底崩盘:

一、第32军着固守现阵地。

二、第79军右翼32军沿潦河经万家埠亘狮子山、万家埠西南(约6公里之线)占领阵地。

三、第70军着兼程向安义附近前进后占领安义东北店前山、珠珞山之既设阵地而固守之。

四、第49军第9预备师及105师着沿滩溪安义公路逐次抵抗敌人,待70军占领安义东北既设阵地后集结于安义以南地区。

五、第78军着仍在张公渡以西修河南岸与敌保持接触,掩护本集团军侧背安全。

六、第102师先头团下车后,着星夜在小乌山附近集结待命,其余下车后续向西岗附近前进。

(上图)武汉会战中,罗卓英正在视察湖北阳逻阵地,照片拍摄于1938年10月。罗卓英在淞沪只是负责战线的一段,在南京只是充数的副手,在武汉只是个救火指挥,南昌是其真正独当一面指挥的战役,然而他的答卷并不让人满意。

这个方案彻底放弃了修水防御的可能,认可了第79军的处置,并将第70军整个抽回,准备在潦河一线争取恢复防御。如果重新阻挡住日军的高速推进,等第1集团军和第74军到位,将日军打回修水对岸去是可能的。但是可悲的是,在发送这个电令的时刻,罗卓英已经知悉了日军战车队杀入了奉新,仍然寄希望于第70军在安义能拦堵住日军。可能是“安义窜人少数敌骑”,“午后7时奉新复窜入战车7辆”,这样的字眼干扰了判断,使得他认为日军仅仅少量先头部队突进到了奉新、只要能在安义方向上堵截住日军大部队,局势还是可以缓和的。

正如事情实际发生的那样,日军战车队根本没有留给罗卓英任何翻盘的机会,他们沿着中国军队未彻底破坏的公路一路前行,卷起阵阵尘沙。他们眼中所见是中国军队听到战车的隆隆之声,即“如同蜘蛛一般”四下逃散,道路上丢弃着成堆的军事物资。到17时20分,战车队先头部队就直接冲进了毫无防备的安义县城——罗卓英的方案在下达到部队之前就已经彻底失效了。而且更为悲剧的是,日军战车队在冲入安义县城后并没有休整,而是一鼓作气继续前进,于19时40分冲进干州街,21时30分杀到奉新县城。战车队在2天内完成了120公里的推进,在作战中缴获了38门火炮、10辆汽车和约500匹马。

第106师团的步兵部队主力也按照军命令“击破当面之敌,自安石-桥凌(万家埠西北方15公里)一千州街-奉新公路沿线地区向奉新方向追击”,尾随而进,到22日夜抵达了桥凌(今安义县新民乡峤崚村)附近,与安义县城直线距离大约15公里。第70军距离安义县城最近的部队,即原周昆源混成旅。该旅在21日第一次抽调下达时,并未组成。在22日下午再次奉令后重新抽调组织,当天深夜刚从修水前线出发,别说是安义县城,就是距离桥凌直线距离都有近20公里,根本不可能追上日军。至此,大势已去,中国军队回天乏术了。

【未完待续……】

下期将继续讲述南昌会战战斗战史系列,点关注不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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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与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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