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为圣小心眼|中国古代思想家怎么从理想主义滑向僵化?

通鉴锐圆 2024-02-11 09:4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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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赧王五年(公元前310年)

……扬子《法言》曰:或问:“仪、秦学乎鬼谷术而习乎纵横言,安中国者各十余年,是夫?”曰:“诈人也,圣人恶诸。”曰:“孔子读而仪、秦行,何如也?”曰:“甚矣凤鸣而鸷翰也!”“然则子贡不为欤?”曰:“乱而不解,子贡耻诸。说而不富贵,仪、秦耻诸。”

上回就说到,司马光不仅引用了孟子和扬子对纵横家的评价。扬子的真名叫扬雄,能称之为“子”,当然是儒林中的牛人。

扬雄(公元前53年-公元18年)是西汉末年到王莽新朝((公元9年—公元23年)之间的人物。扬雄生于蜀,大才子一枚,他和王莽、刘歆是好朋友,王莽没有篡夺之前,喜欢和这些儒家知识分子在一起混的。

扬雄这个人自视非常高,他仿照《论语》的体例,创作了一部《法言》。《论语》是孔子的学生问,孔子来回答的这样一部语录体的著作。扬雄可能缺乏能提出问题的学生,于是就自问自答,也写了一部语录体的著作,书名叫《法言》,今天说“法”,多指法律,当时的“法”,一般是指最高的标准和准则,所以扬雄不仅想完成一部他那个时代《论语》,而且要为后世立法。他是有这个野心的,当然也可称之为雄心壮志。

他可能认为孔孟这些先贤的学说,不尽完备,不能笼罩统括所有的政治问题和社会生活,所以。他想写一部更完备的儒家的经典著作。锐圆之前也讲过,孔子、孟子这样的伟大的思想家,他们处于中国的轴心时代,他们发表的对人生、对社会、对国家、对政治,所有的这些见解是一种生命的直觉与感悟,我们可以唯心地说,这是上天特意生了这样有伟大心灵和伟大感悟力的人,所以他们言论、著作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直率与美感,他们没有为自己预设“为天下法”这样的伟大任务,没有刻意地去为人们建构伟大的理论思想,并摆出一副真理在手的学霸样子。而扬雄《法言》就看得出来他是在努力创作一部百科全书式的经典。你越是想把所谓真理的光芒笼罩四野,就越显得你在很多地方其实是黑灯瞎火的。

那么扬雄是怎么评价纵横家呢?

扬子《法言》曰:或问:“仪、秦学乎鬼谷术而习乎纵横言,安中国者各十余年,是夫?”曰:“诈人也,圣人恶诸。”

扬雄设问,张仪、苏秦学习鬼谷子的学术,纵横捭阖,然后给纵横家挖坑说他们安定了中国各十余年。纵横家从来没有说自己安定天下,不论苏秦还是张仪,都是宣传抵抗与反抵抗,“安中国各十余年”这个纵横家从不敢掠美。

但是扬雄果断指责他们是骗子。到底他们人是骗子,还是他们“安中国各十余年”这种说法是骗子,就不细究了。反正他们是骗子。做对做错都是骗子,而且代表圣人宣布,我们很讨厌他们。

扬雄也意识到,苏秦张仪这样的成功案例,对当时以及汉代年轻的知识分子,还是很有影响力的。同时,儒家的学说已经成为国家的意识形态了,孔夫子的那时候已经成了圣人了,所以扬雄就设想了这样一个问题:

“孔子读而仪、秦行,何如也?”我像孔夫子那样读书,像苏秦、张仪那样去做事,言外之意就是像苏秦、张仪那样有官做,有钱拿,有名声,读圣贤书,赚人民币,怎么样?这句话也可以理解成我把我的思想用孔子的思想武装起来,我思想上向圣贤看齐,我行动上向苏秦,张仪看齐,怎么样?可以吗?

你别说,扬雄还是很能体悟到当时读圣贤书的年轻人的想法,反正向圣贤向齐是政治正确,这个大帽子是必须戴在头上的,也就是说,在扬雄所处的时代,人们已经不能直接讲自己的个人价值和利益了,而必须在“孔圣人的思想指导”下才能说做官赚钱的事。

扬雄的回答还是No——

“甚矣,凤鸣而鸷翰也”。你这个也太过分了,你是什么鸟啊,居然可以像凤凰那样叫,却长着饿鹰一样的羽毛?

你怎么可能用孔子的思想武装起来,去做苏秦张仪这样贪图好处的事情呢?用文化大革命的话,你这叫“形左实右”,打着红旗反红旗,以革命的名义,做反革命的勾当;用改开之初的话就是“打左转向灯,向右拧方向盘。”

然后又反问了。“然则子贡不为欤?”

扬雄又设问了,孔子的学生子贡不就是干这个事儿,他也是到处去游说诸侯。

扬雄替子贡解释说,子贡去各地去游说,他是为了解决纠纷,为了世界和平,他的动机是纯洁的,他的目的是崇高的。而苏秦和张仪,他们的动机是为了个人的富贵。

扬雄继而发挥道,子贡如果做不到世界和平,他是深以为耻的;而苏秦张仪如果不能发家致富,也是深以为耻的。虽然各有所耻,但思想境界大大地不同。

拿扬雄的这个评价和孟子一对比,我们发现还是有一点点不一样。

孟轲先生看到苏秦、张仪的粉丝团声势浩大,忍不住悲从中来,发表了一通慷慨的演说,提出了“三不能”的光辉理念: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但是,更多的年轻人还是向往佩六国相印,有大把银子拿,有鲍鱼饭吃,有豪华马车坐的“三有”幸福生活。

扬子(扬雄)则更趋下烂,一副学阀、党棍嘴脸。党棍的高招是专门分析他人的动机,深挖别人的思想根源,做坏事就不说了,即使做好事,或做的事有好效果,他们都看不见,苏、张游说列国,那是贪图富贵,而孔子的学生子贡也曾到处游说,那是纯粹为国为民尽义务。

看到别人的成绩,孟先生有点酸,有点感慨,大喊“三不能”也就罢了,而扬雄同志却嫉妒之余,大肆对他人进行人身攻击,既无聊也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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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鉴锐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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