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转自网络,如有侵权联系即删作者:宛宛
嫡姐出生那日,菊花齐绽,开遍皇城。
太后说她必定心素如简,是花仙转世,堪为太子妃。
于是,她三岁后便只喝露水,只食花瓣。
我娘怀孕后,嫡姐更是不沾荤腥,借花仙名义,大力推行素食孕。
一旦我娘反抗,她就义正词严地说:「姨娘你不懂!你肚子里可是我们丞相府唯一的郎君。
「我是花仙转世,他作为我弟弟,必须从小吃素,才能代表我的体面。」
就连我那丞相爹也赞同此话。
这导致我娘难产而亡。
为了将幼弟养大,我忍辱负重,好不容易让他走上科举之路。
可我依然摆脱不了惨死的命运。
那时嫡姐已成为太子妃。
她让东宫所有婴儿受朝露洗礼,结果有皇孙对花粉过敏,当场窒息。
天子一怒,判我们全家满门抄斩。再睁眼,我实在忍无可忍,重生回到胎儿时期!
既然嫡姐这蠢货已经无可救药,那我就先碾碎她这花仙,再来母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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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孩子一出生,整个皇宫里的牡丹都争奇斗艳地盛开,这是我朝繁荣昌盛的象征!」
我出生的时间,刚好在牡丹花盛开的日子。
我一出生,御花园的牡丹就绽放盛开,漂亮到了极致。
这也惊动了皇帝。
他在上早朝的路上,看到牡丹花齐齐绽放,顿时心生愉悦。
而快走到大殿时,正好遇见小太监向我爹报喜。
「恭喜丞相喜得一女,听闻沈小姐还是辰时生下。」
闻言,皇帝大喜道:
「这是吉兆,令爱降世,牡丹盛开预示我朝昌盛百年。」
于是,皇帝一下朝,就亲自过来看望我。
他轻轻戳了戳我的脸颊,眉眼间掩饰不住的喜爱,赞叹道:
「她一出生牡丹盛开,日后必定国色天香,有一国之母的风范。」
我懵懂地眨了眨眼,冲皇帝笑得欢快。
这下,彻底讨得皇帝欢心。
他亲自赐名给我:
「既然笑得这样欢快,不如就叫尽欢吧!」
他根本不知,这是我重生回到胎儿时期,故意卡好的出生时间。
出生前一晚,太后设宴,大臣可带女眷参加盛宴。
也就是在这晚,小娘突然早产,疼痛难忍,离不了宫。
太后心善,便安排她在偏僻的宫殿里生产。
就连出生的时辰我都计算好了。
辰时,是皇帝早朝的时间,也是牡丹花盛开的时刻。
嫡姐出生那日,菊花齐绽,开遍皇城。
她一出生就被太后誉为「花仙」。
一辈子顶着花仙的名声作威作福。
更何况,她还是沈家嫡小姐,而我只是沈家连下人都不如庶女。
这辈子,要想绝地翻盘,我必须从胎儿时期谋算,借花中之王牡丹,压过她的菊花仙!
2
前世,嫡姐成为太子妃后,一直都没怀上龙胎。
为了在东宫稳住地位,她宣扬起了花仙赐福、朝露洗礼的说法。
皇室宝宝都要经过她的赐福洗礼,预示一生平安顺遂。
东宫里,倒是侧妃最先生下小皇孙。
可就在嫡姐亲手为他洒下朝露后,意外发生了。
不出半日,小皇孙唇瓣发紫,脸颊涨得通红,哭声都发不出来。
太医院里的太医连番上前问诊,最后脸色惨白地跪了一地。
片刻后,小皇孙当场殒命。
这是皇帝盼望了许久的长孙。
本来健康活泼,却因接受了朝露洗礼,导致过敏丧命。
皇帝大怒,整个丞相府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到死,嫡姐都是不知错的姿态,神色苍白,一脸清高地说:
「我是太后亲口说的花仙,又是当今太子妃,有我在才能国泰民安,要死也该是我庶妹死,她当为我赎罪。」
嫡姐毅然决然,面色十分冷静,却说出了十分恶毒的话:
「我是花仙,以心系天下为己任,可我的内心无法原谅我的过错,就让我此生六亲缘浅,让他们为我赎罪!」
她以为这样就能免除她的死罪。
可最是无情帝王家。
她间接害死了皇帝唯一的小皇孙,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她。
可我恨她,我恨她拿我的命赎罪,恨她把全族性命置身事外。
明明幼弟刚成了京城里有名的探花郎,前途一片光明,却被她拉上了断头台。
让我和弟弟遭受百姓唾骂,承受煎熬痛苦。
遥想小娘难产致死,还不是因为她一句素食助孕,方能生下聪慧郎君!
我绝望地闭上眼,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嫡姐的话。
「仙子便是神女,太子能娶到神女便能福泽万年。就算是死,我也是皇家人,应该进皇家陵墓,庶妹不配和我死在一起。」
我不配?
她满手血腥,害死我的小娘,害得我家破人亡,到死都不能留个全尸,难道她就配吗?
我不甘心,不甘心庶女的一生就这样被糟践,被人当作踏脚石!
如今此生已经重开,我定要逆天改命,将她这花仙的体面全部撕碎,再来护好我珍惜之人!
3
我改变了上辈子吃不饱穿不暖的命运,小娘在沈府也有了些许地位。
但相比嫡姐沈锦遥,我们还是差太远。
她是嫡小姐,全府的人都要上赶着伺候她。
她的吃穿用度全都是皇室标准,从不敢有半分懈怠。
可沈锦遥三岁后,嫡母为了宣扬她的名声,就只让她喝花枝上晶莹剔透的露珠。
于是,府上的下人便轮班守在菊花前。
新鲜露水一落下,便用茶盏去接,舍不得浪费一滴。
五岁时,小娘给我做了荷叶鸡,让我趁热吃。
却意外被年长我一岁的沈锦遥撞见。
她咽了咽口水,清高自持地说:
「你竟然敢吃小鸡,它这么可爱,那么有生命力的小动物,你竟然把它吃了?」
沈锦遥气红了眼,怒声道:
「万物皆有灵性,动物的生命也是命,你小小年纪竟然这般嗜血杀生,日后必遭天谴!」
闻言,我故意将诱人的鸡腿在她面前晃动。
见她馋得眼睛都快要冒绿光了。
我嗷呜一口,咬了好大一口肉解馋。
「我比不上嫡姐心地善良,高风亮节。」
沈锦遥启蒙后,她特意叮嘱厨房,不准给她送荤菜,也不准沈府杀生。
她的兄弟姐妹只能和她一样,以素食为生,以菊花为食。
她常年喝菊花茶,饭前吃菊花酥、菊花瓣。
食用菊花羹、菊花粥,饭后甜点是菊花糕,堪称菊花盛宴。
我被迫在正餐时吃素食,饿得面黄肌瘦。
于是,我经常偷偷去厨房饱餐一顿。
一直到我九岁那年,我小娘怀孕了。
原本她还能正常饮食。
但她怀孕满三个月的那天,嫡母忽然喊了个老妇人过来问诊。
老妇问诊后,不知道跟她们说了什么。
沈锦遥突然开始大力推行素食孕。
我那温婉的小娘难得着急地把丞相喊来。
可年仅十岁的嫡姐却严厉地教训小娘:
「姨娘,你根本不懂,你肚子里怀的可是我们丞相府目前唯一的郎君!
「尽管他是庶出,但我是花仙转世、未来的太子妃。作为我的弟弟,他必须从小吃素才能代表我的体面!」
准太子妃的名头一出,我那本来还有些犹豫的丞相爹立马就同意了。
他相信自己还年轻,就算这个庶子没了,他还能再生,但太子妃只会有一个。
这下,为了不让我娘吃荤,沈锦遥还在厨房派了侍卫日夜把守。
我从窗户上翻进去,却又被厨房里的侍卫给拎了出去。
渐渐地,小娘有了孕吐反应,身体营养跟不上,整个人都虚弱憔悴了下来。
为此,我只能更加勤勉地翻看医书。
从五岁那年看医童简图学起,如今我已经可以看懂用各国文字撰写的典藏医书。
为了保住小娘和幼弟,我想方设法地给她吃补气血的药膳。
可我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我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绝地反击!
4
嫡母得知小娘怀孕后,一直不给小娘好脸色看。
她经常坐在凉亭下,喝茶嘲讽小娘:
「就算怀孕了又怎样?我是正妻,我的女儿是花仙转世,就连老爷都夜夜留宿在我的房间里。
「哪里像你独守空房,怀着孕都病恹恹的,府上的大黄都比你好动,难怪老爷都不多瞧你一眼!」
尽管她是在嘲讽小娘,可她语气中满是掩饰不住的嫉妒。
只因她一直都在吃药,试图能怀上孩子。
可这些年,却始终不见疗效。
她吃的都是温和滋补的药物,能让她身体处在受孕状态。
但这次,我要给她下一剂猛药!
每月十五,大夫都会亲自过来给嫡母拿药。
他在抓药期间,我故意派人将他的药箱推倒在地。
趁他弯腰捡药时。
我将备好的猛药一一放在助孕草药里,混合其中。
一般大夫都不会给主家开猛药,不仅影响身体,就算是怀了孕,胎儿也容易保不住。
可这次,我不得不兵行险着,让我的嫡母怀孕,助她怀上沈府嫡子。
5
另一边,达官贵族中掀起了一股素食孕的风,逐渐往民间流传。
而且沈锦遥亲口说过:
「素食孕生下的孩子有老天保佑,定会更加聪慧。」
这下,素食孕才一月余就传得沸沸扬扬,京城里不少孕妇争相效仿。
都认为这种怀孕方式有利于女子生产,免遭苦难。
小娘怀孕五月时,我千辛万苦等待的寿宴终于来了。
我爹今年三十而立,皇帝会亲临现场为他庆生,以示荣耀。
所以他这次的寿宴会大办特办。
寿宴上,我爹邀请了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皇帝坐在高台之上,而我爹和嫡母坐在一侧。
我和小娘坐在不起眼的地方。
等到我扶小娘上前行礼祝寿时。
皇帝的目光一扫而过,随后他忽然提起了素食孕。
「听说素食孕对胎儿很健康,能顺利生产,利于民生。
「今日在朕出宫前,太后特意派了两位嬷嬷,让她们向沈令爱学习。」
皇帝看向沈锦遥,示意她起身回话。
沈锦遥慌忙站起身,面露镇定,满口胡言:
「回禀陛下,臣女只是尽微薄之力,自然不如嬷嬷们。」
皇帝不满地皱眉,冷声道:
「素食孕不正是你推举的?你怎会不如她们?你不如跟朕说说素食孕的功效!」
沈锦遥挺直了脊背,坚定地说:
「回禀陛下,臣女常年以菊花为食,身体从未有过异样,反比同龄人更健康。
「而我家姨娘身怀有孕后,开始忌食荤腥,连大夫都说好!」
我听着她的侃侃而谈,默默在心中计时。
这个时间,宴会的山珍海味,该上场了吧?
于是,沈锦遥话音刚落,她旁边坐着的嫡母却突然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见状,我眨了眨眼,假装懵懂地喊道:
「母亲,莫非和小娘一样有了身孕?小娘怀孕也会呕吐……」
我还没再出声,小娘便伸手捂住了我的嘴。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皇帝。
很快,皇帝的随行太医速速到场。
太医上前把脉后,连连恭喜我爹。
「恭喜沈丞相,而立之日,喜得贵子!」
闻言,皇帝顿时龙颜大悦,眉眼间满是笑意,立即下令:
「当今皇后未立,丞相夫人也可为女子典范。
「传朕旨意,将那两位嬷嬷暂留于沈家,照顾沈夫人一同素孕。朕会让人监督她们食素,不得动荤腥。」
全场寂静。
沈锦遥惊慌失措地跪下来接旨,脸色瞬间惨白。
6
沈锦遥强颜欢笑,却不敢违抗圣旨。
她只好俯身行礼,拜谢陛下隆恩。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没人敢再轻举妄动。
托嫡母的福,正院那边终于撤了厨房的侍卫。
只有白天正餐时,嬷嬷会检查餐食。
可我见不得小娘饿肚子。
光吃素食腹中胎儿发育不稳,到生产时,恐怕又会有性命之忧。
于是,我偷溜进厨房,白天晚上交替着来,用油纸包裹着荤食拿给小娘。
小娘最初不敢违抗皇命,一直不敢吃。
我伸手摸了摸她隆起的小腹,故作懵懂天真地说:
「他真的会从你肚子里出来吗?要是不吃肉的话,他没力气出来怎么办?」
小娘神色有些动容。
她犹豫片刻,便夹起盘中鸡肉,飞快地吃了起来。
正院那边心心念念着嫡长子,自然不会再把目光放在我们偏院。
嫡母那边虽说没动静,可她为了保胎无所不用其极,不可能一口都不吃。
但我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嫡长子保不住。
转眼,到了小娘快要临盆的时候。
最近这段日子,京城里阴雨连绵,雨水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我依旧记得小娘前世生产时,那样艰难痛苦。
我掐算着日子,准备好了一切。
却没想到小娘早产了。
7
比前世的生产日提前了足足十天。
接生的稳婆是嫡母亲自找的。
我站在门外,听着小娘沉闷痛苦的喊声,心里一阵阵揪心。
我时不时探头过去,害怕到手心都是冷汗。
嫡母却坐在椅子上,淡定地喝着菊花茶。
「身为女人都要走这一遭,我早让人看过了,她肚子里怀着的,十有八九是个郎君。
「江姨娘这是在给丞相府带喜,你放心,她喊得越响亮,说明孩子越健康。」
说罢,嫡母又伸手抚了抚她隆起的腹部,眼里满是得意。
小娘在屋里声嘶力竭,喊得声响越来越大。
连这雨声都盖不住她的声音,痛苦的嘶喊声直击人心。
婢女端出一盆被染红的水,往外送。
我心里越来越惶恐不安,害怕小娘出事。
「小娘……」
我站在门前欲要冲进去,却被嫡母身边的贴身婢子给拦住。
「二小姐,产房可不是你这小姑娘能进去的,你安生在外面待着,一会你幼弟就该出生了!」
「不行,小娘现在有危险。」
我有前世记忆,清楚地知道小娘现在性命垂危。
她喊得那么大声,却迟迟不见孩子出生。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我的心就像是放在油锅里煎烤般,焦灼又无力。
沈锦遥站在一旁,神情淡淡,有些清高地说:
「要是姨娘生不出幼弟,只能说她没按照我的素食孕饮食,这可是毁了我的体面。
「母亲,我是花仙,可万万不能被人毁了体面。」
嫡母淡淡地喝了口茶,笑吟吟地说:
「你听,她喊得这么大声,铆足了力气,怎么可能生不下来?」
我浑身冰冷地站在门前,目光望着稳婆的背影。
不对!
小娘这一世没有素食孕。
看这情况,绝不是她生不出来,而是有人在阻止她正常生。
要是耽搁的时间久了,不仅孩子会有危险,可能小娘也会面临血崩。
我决不能让前世重蹈覆辙!
我疯了似的冲出去,从偏院一直跑,跑到我爹的书房前。
可我还没进去,就被下人拦了下来。
「二小姐,老爷去上朝还没回来呢。」
雨水滑过我的脸,模糊了我的视线。
耳边传来下人轻松随意的解释,明显是不在意。
我转身就跑,拼了命地往前跑。
哪怕是跑到双腿发软,我都不敢停下。
小娘的命、幼弟的命,都在等着我来救。
宫里的嬷嬷还在丞相府,她们不都想看小娘生子吗?
我使劲拍响房门,声嘶力竭地喊:
「嬷嬷求求你们,救救小娘的命!
「小娘现在早产了,却没办法生下来,嬷嬷,求求你们救救小娘……」
我苦苦祈求她们,奢望能被人听见,喊到浑身力气被抽空。
可紧闭着的那扇门始终没被人打开。
许是我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外面的下人。
他和我说:
「二小姐,嬷嬷们都去十里寺祈福了,听说是大夫人让她们过去。素食孕生产前必须要去祈福,才能保佑平安顺遂。」
8
他在后面说些什么,我都已经听不清了。
小娘我必须救,嬷嬷肯定是被嫡母故意支开的。
恐怕小娘早产不是一场意外,是嫡母和沈锦遥暗中做了手脚。
明明是下雨天,我却发现我浑身都出了冷汗。
我带着所有私房钱跑出了丞相府。
我打算去药铺里找稳婆,他们肯定能救小娘的命。
可我敲响了一条街的医馆,都没人敢答应下来。
他们将我赶出来,满脸无奈地说:
「现在谁还敢接生?这阵子难产的孕妇和夭折的胎儿太多,要么就是没力气生产,胎死腹中,活生生熬死。」
「你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吧,丞相府难道没请稳婆吗?让你一个小丫头冒着大雨跑出来。」
被拒之门外的那刻,我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他们不敢去接生,怕出了意外丞相会怪罪下来。
就算是我拿命发誓,拿名声作保。
可我终归是无权无势的庶出女,迎接我的是无情的关门声。
大雨倾盆,我脑海里反复涌现,前世小娘病逝前的画面。
她脸色惨白,无力地躺在床上,眼里含着泪,反复地揉着我的脑袋。
她让我好好活下去,顺带照顾好弟弟。
可我真的救不了小娘,哪怕是我重生而来!
明明我都已经拼尽全力,为什么还改变不了小娘的命运?
就在我濒临绝望之际。
一辆马车忽然从拐角处行驶而来。
冷风吹动马车上的帘子。
清冷淡漠的少年坐在马车上,约莫十二岁的年纪,却透出不符合年纪的成熟稳重。
他神色冷漠,双眸紧闭,似是在闭目养神。
前世,我曾在沈锦遥的闺房里见过他的画像。
她举起画像,一直念着这是她未来夫君。
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做出本能的反应。
我跌跌撞撞地冲上去,不怕死地冲到马车前。
尖锐的马鸣声划过整个街道。
我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两个响头。
「丞相府二小姐沈尽欢,拜见太子殿下!」
9
我喊得清晰响亮,生怕坐在马车上的人会听不见。
等我抬起头来。
只见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指掀开了车帷。
少年探究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我。
「尽欢……除了公主,父皇难得给女孩赐名,孤听说过你。」
恐怕是我出生那日,时机恰到好处,给皇帝带来了不小的震撼,这才让他给我留下了印象。
我起身上前一步,跪在了他的右侧。
「臣女,恳求殿下救救我的小娘。她现在难产,危在旦夕,却没有稳婆愿意去沈家,求殿下主持公道。」
闻言,马车上传来一道清晰的叹气声。
他从马车上探出一只手,随即纸伞没过我的头顶。
纸伞替我挡住了风雨,却让我久久不能平复。
见状,小厮慌忙跳下马车,替他帮我撑住了纸伞。
他说:「孤如今尚未掌权,沈家的家事,孤管不了。」
我近乎绝望地看向他,眼里悄无声息地染上了泪水。
谢瞻却神色平静,缓缓垂下眸子,无情地说:
「沈小姐,请回。」
他是当今太子,怎能随便插手臣子的家事?
既如此,我只能走一步险棋。
哪怕是顶着杀头的罪名,我也要搏一搏。
我跪在地上,声音不卑不亢,坚定地说:
「殿下,您知道臣女出生时就有牡丹吉兆。尽欢的名字也是由陛下所赐。
「但无人知晓,臣女自幼便有梦中预事的本领。臣女知晓殿下是陛下亲手抚养长大,可殿下如今却想搬出长生殿。
「依臣女来看,殿下此时不应搬出,否则会与陛下离心。」
这种话,说出来便能落得杀头的罪名。
我心里一阵胆寒,浑身都止不住发抖。
前世,谢瞻和皇帝离心后,遭到奸臣挑拨,导致他被废除太子。
不过,皇帝是真心疼爱谢瞻。
开国以来,废除后又被复立的太子恐怕就只有他一人。
马车上的人倒是久久不出声。
我心一横,继续道:
「求殿下救小娘一命,往后尽欢愿意成为殿下在丞相府的一双眼。」
话音未落,一声肆意清雅笑声传来。
「你倒是胆大。
「既然你都赖上孤了,孤岂能有不救的道理?」
10
谢瞻愿意救小娘,不过是因为我猜对了他的心事。
起码目前对他来说,我是个有用的人。
谢瞻在几名稳婆面前亮明了身份,没人敢再违抗太子的命令。
他让人快马加鞭带稳婆过去,自己顺便将我带上了马车。
我将太子带回来的那刻,嫡母和沈锦遥都吓坏了。
她们纷纷站起身行礼。
太子却不便在此久留,将我放下后,便叮嘱了两句。
「有孤在,没人敢不给你娘平安接生。」
谢瞻的话,让人心颤,也让人安心。
小娘在屋里疼得死去活来,稳婆来得晚,却也来得及时。
要是再晚来一步,我不敢想会是怎样的场景。
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不知是身上冷还是心里害怕,身体总是忍不住发抖。
嫡母和嫡姐终究是忌惮太子,不敢再轻举妄动。
随着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声,我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
我激动地冲进去,见到小娘尽管有些虚弱,眼神是有力温暖的。
她双眸含着热泪,扯动唇角,轻轻一笑。
「尽欢,额头都磕红了……
「疼不疼……」
我摇摇头,贴在她怀里,眼眶忍不住一红。
无论前路有多凶险,至少此刻我保住了这辈子最爱我的人。
11
小娘顺利生下幼弟,取名沈思礼。
我爹得知小娘险些难产,稳婆又不争气,连嫡母都不在意。
眼见着怀里胖乎乎的儿子差点没了。
他忍不住大发雷霆,不顾嫡母颜面,将她臭骂一顿。
雨过天晴,久居佛堂的老夫人姗姗来迟。
她震怒地敲着拐杖,下令将小娘从偏院搬到浮生院。
这无疑是在警告府中下人,现在她有了儿女傍身,不同往日,日后不得忽视。
趁老夫人给大家立规矩时,我躲在小娘日常起居的地方仔细侦查。
转了三圈后,我才发现梳妆台上的端倪。
小娘往日里用的香粉和香膏被人做了手脚,里面放了过量的原料。
这原料原本过量了也没什么。
但若是跟嬷嬷们亲手缝制的宫廷香包,味道混合在一起。
长久以往,就会导致早产。
嫡母是料定了小娘读书少,又不敢反抗嬷嬷,才敢这样逼她早产。
但现在东西早被嫡母处理掉了。
空有一个香包,根本没办法和正院对质。
更何况,她现在还怀着嫡长子。
可我没想到的是,正院报应来得这么快。
嫡母这胎本来就没有坐稳,又是靠猛药怀的。
一下子经历婆母和夫君的双重责骂,她彻夜难眠。
小娘搬去浮生院没几天,嫡母就大出血,连太医来了都没有保住。
那天,嫡母悲痛欲绝,我路过她院外都能听得清楚。
这时,沈锦遥给她出了个妙计。
叫她去我爹耳边吹耳旁风,把我小娘含辛茹苦生下的男孩抱到正院里。
到时候我小娘在月子里,肯定会伤心欲绝,导致食不下咽,身体虚弱,甚至默默病死。
嫡母听了沈锦遥一番话,明显是有些意动,顿时止住了哭声。
但她们不知道。
我给她们准备的翻盘好戏,还在后面!
当时谢瞻回宫后,立即将那天在医馆里的所听所得,全部禀报给了皇帝。
这种有关民生的大事,他肯定会派人下来查。
算算时间,现在也该东窗事发了。
皇帝在御书房看到证据后,当场震怒,质问我爹素食孕的方子,究竟是对还是错!
我爹吓得头冒冷汗,连续呈上三封奏折请罪,皇帝都一眼不看。
眼见着沈锦遥大祸临头。
嫡母还没来得及抢走我幼弟,就亲自扛下了罪名。
她替沈锦遥扛下了一切,说:
「素食孕其实是我的个人信仰,但不知道为什么流传了出去。女不教母之过,一切都和小女无关,罪妇自愿承担后果。」
最终,嫡母的母族和丞相府十倍补偿了民间孕妇。
又联手一起求了皇帝,才保下了嫡母的一条命。
但为了沈锦遥的名声,她也不能再留在丞相府。
老夫人一声令下,将嫡母罚去乡下的寺庙清修。
嫡母走的那天,全府的女眷都需要出来送行。
沈锦遥一看见我,就恨得咬牙切齿,眼睛红得滴血:
「都怪你这个贱婢,你害死我幼弟,赶走我母亲!早知道有今天这日,当初放那香膏时,我就应该换成毒粉,将你娘直接毒死!
「你给我等着,我是丞相府的嫡女,是太后娘娘亲口说的花仙。再等几年,等我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到时候,我要你死。」
沈锦遥在我身边说完后,又恶狠狠地瞪了我小娘一眼。
我小娘不明所以,冲着沈锦遥温婉一笑。
气得她甩袖离去,再也没有往日里的清高体面。
幼弟满月那天,父亲看着他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心头大喜。
直接将我娘从妾室抬为了侧夫人。
这下,沈锦遥最引以为傲的皇家书院,我也能进了!
12
上辈子,因为嫡庶有别,所以我只能偷偷躲在角落里,听沈锦遥烦躁地背书。
没想到这一世,我竟然如愿进了皇家书院。
沈锦遥提前一年进了书院,她又是身份高贵的嫡长女。
她一发话,整个书院的千金小姐集体孤立了我。
但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交朋友,是为了读书。
为了赶上沈锦遥,我拼命背书,背四书五经,背千字文,没日没夜地去温习功课。
终于在夫子提问时,我能轻松应答,答出皇子公主都不会的问题。
「尽欢,你才在这里学了一年,竟然学会了这么多。
「连夫子都夸你有天赋,日后必将成大器呢。」
除了小娘,我从未听到过别人的夸赞。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摇头,却瞥见了安静读书的谢瞻。
谢瞻不经常来书院。
他有专门的老师,是朝堂上的大学士,连皇帝都会亲自指导他的功课。
尽管如此,他依旧会时不时来书院听课。
对我来说,谢瞻这种人只能谈利不能谈情,最好是互相利用。
回神的瞬间,我察觉到沈锦遥的死亡凝视,她眼神愈发平静冰冷。
她就站在窗外,平静地、毫无生气地盯着我。
我故作惊慌地收拾笔墨,转身就跑。
尽管如此,我还是在廊桥上撞见了沈锦遥,以及她身边的小姐们。
沈锦遥神色凌厉,清高的眼神里泛着寒光,她轻声道:
「尽欢,我是你长姐,也是京城里人人艳羡的花仙,仙就是神,我是神女。
「而你不过就是一个庶女,竟敢对太子生出不轨之心!你知不知道,我才是未来的太子妃?」
我本来想走,却瞥见不远处谢瞻正往这边走。
这一瞬间,我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沈锦遥的身上,冷淡地问道: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我不耐烦的态度,让沈锦遥神色瞬间冰冷。
她瞥了一眼身边的人,淡淡道:
「离太子远点,哪怕是东宫选妃,你一个庶女,也不够格!」
说完,沈锦遥身边便站出来一位微胖女子,直接伸出手朝我推了过来。
我本来想躲,见到谢瞻马上走到这边,我便不躲了。
甚至我脚一歪,扑通一下,摔进了莲花池中。
我在冰冷的水中拼命扑腾,掀起了阵阵的水花,露出头的那刻,我惊恐地喊着:
「救命……」
廊桥上的小姐们都被吓得惊慌失措,没一个人敢上前救我。
我又在水中闭气了一会,扑腾着伸出了手。
要是没人救我,只能自救。
可不都说柔弱可怜的女子,会被男人怜惜吗?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
一双微凉的大手揽住了我的腰肢,将我从冰凉的池水中捞出。
我剧烈地喘着气,身体贴在他的衣服上。
双手无力地搭在他的肩膀处,睁着无辜可怜的眼眸看着他。
神色十分柔弱可怜,像极了受伤的小白兔。
只见谢瞻喉结微微滚动,面无表情地将我抱到岸上。
溺水是假装的,冷是真的。
我被冻得瑟瑟发抖,浑身止不住地哆嗦,嘴里都能哈出白气。
这时,兔绒大氅披在了我的身上,将我紧紧地包裹住,短暂地驱走我身上的寒气。
我抬眼看向谢瞻。
他浑身都湿透了,身边的太监急得拿手炉给他暖。
可他脸色极其不好,神色中透出些许的不悦。
我连忙起身,欲要解下大氅递给他,却被他制止。
「穿好。」
我弯下腰,行礼:
「尽欢谢殿下的救命之恩。」
他从我身边经过时,只留下了两句话:
「这样拙劣的骗术,你真以为孤会上当?
「我父皇那边,每天不是崴脚就是落水的妃子,可太多了。他救都救不过来。」
13
这刻,我的心止不住跳动。
但别误会。
我确定这不是心动,是心慌。
糟糕,竟然被他识破了!
可他既然识破我是在骗他,那他为何还要救我?
这时,谢瞻转身看着其他人,嗓音冰冷:
「在皇家书院里聚众欺负同窗,真以为这是你们可以随意放肆的地方?这次,孤就先罚你们将书院全都打扫一遍,不得偷懒。
「若再有下次,就逐出书院,家族三代子弟,永不录用。」
我望着三层楼高的书院、五层楼高的藏书阁陷入了沉思。
这下,可有她们受得了。
但我也没占到便宜,连续发了三天高烧才痊愈。
之后我更加奋笔疾书,书院里每次考核我都努力拿到第一。
就连我爹都听说了我的才名,在晚餐时,大力夸奖我。
沈锦遥却说:
「女子无才便是德,日后要进宫选秀,太后最看不上的就是才女。
「我是花仙,这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境地,世人哪一个不爱仙子?你就算读了几年书又有什么用?」
她咬了口菊花酥放在盘子里,浑身散发着清冷孤傲。
沈锦遥日常都穿绣花的裙子,每件裙摆都要绣上花瓣。
因此,书院里的弟子都不愿意叫她沈小姐,或者沈姐姐,更爱叫她一声「花姐姐」。
沈锦遥每次听到这个称呼,眉眼间都满是笑意,对这个称呼喜欢得不行。
很快,太子年满十七,皇帝有意要帮他选妃。
虽说选妃日子还没定下,但消息已经张罗出去,大臣们都知道太子到了娶妻的年纪。
得知此事,沈锦遥便向她的一群小姐妹炫耀。
「马上我就要成为太子妃了,以后的荣华富贵肯定忘不了姐妹们。人人平等,你们这声花姐姐以后我还想听。」
我捧着书,靠在窗前歪着脑袋看。
被人发现后,有人便故意说:
「花姐姐,你成为太子妃了,那你的庶妹呢?该不会被选成侧妃,一同伺候太子吧?」
提到我,沈锦遥的笑容淡了不少。
她语气轻蔑,讥讽道:
「庶妹能去参加选秀已经耗尽了她的运气,侧妃也要看家世,怎会轮得到一个庶女?
「更何况,我已经有了妙计,到时候太子殿下一定会对我倾心!」
满口人人平等,却又叫嚣着庶女不配。
我将沾满墨水的毛笔甩在她的后背上。
沈锦遥惊呼一声,惊慌失措地看向我。
14
她怒声道:
「沈尽欢,我的衣服都是绣娘一针一线绣的,你知道她们有多辛苦吗?」
我冲她扮了个鬼脸,反手关上了窗。
前世,我是没有机会参加选妃,甚至连太子的面都没见到过。
自从小娘死后,我爹就再也没来过偏院,更对我没印象。
如今,小娘成为侧夫人以后,她常常陪在我爹身边嘘寒问暖。
日积月累,我爹算是对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他大手一挥,让我和沈锦遥一起去选妃。
我爹和小娘都对我没抱希望。
尤其是小娘,她拉着我的手说:
「选不上也没关系,小娘知道你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
「陛下给你取名尽欢,小娘也想让你事事欢愉,不该活在深宅大院里,不该被高墙红瓦困住。」
昏暗的烛火映照在小娘的脸上。
她温婉的容颜上生出了些许纹路。
眼神却炙热明亮,透出满满的宠溺。
我靠在小娘的腿上,闷声说道:
「小娘,我平生最大的欢愉就是你能平安。可我不甘心只是庶女,不甘心被人随意摆布命运。若是沈锦遥成了太子妃,我们一家三口,准没好日子过。
「宫门之上,权力最大。
「我一生不求情爱,只求荣华富贵。」
就算我有才又怎样,若是没了外界的附加条件,才华也会走向陌路。
小娘劝说不了我,我也不后悔如今的选择。
太子选妃那日,我在沈锦遥身上闻到浓重的花粉气息。
她头戴发钗,额前有盛开的菊花点缀,很明显的精心打扮。
连同衣服都是盛开绽放的鲜花,每一处都显现出她花仙的身份。
而小娘精心为我打扮的一番,却不如沈锦遥的华丽昂贵。
她将我的眉眼描绘得纤细温婉。
唇中点上朱砂红遮盖住唇色,特意选了件和牡丹相衬的服饰,披上云肩,白珠缓缓垂落,浑身都散发出端庄大气,却又不失读书人的淡然沉稳。
但和她相比,总是差了点华贵。
沈锦遥瞬间抬起下颚,眉眼间满是骄傲。
「太子一定会对我倾心。
「谁让我是花仙,预示着国泰民安呢!」
沈锦遥一下马车,引起全场一阵侧目。
她扶着沉重的脑袋下了马车,挺直脊背,站在人群的最中央。
「沈姐姐,这身好生漂亮!」
「她身上的花香气息好浓重,不愧是花仙转世,天生自带花香气。」
没人知道,沈锦遥每天用菊花沐浴。
再用菊花汁涂抹全身,香气浸泡入肌肤,渐渐地便有花香气息。
可她身上花粉气息浓重,不像是自带的体香。
沈锦遥心安理得地接受众人的夸赞,耐心地说:
「这种花香我从出生就带,一开始我以为我是异类,闻习惯了便也觉得好闻。」
她这话一出,不少千金小姐都有些气馁。
「人家是丞相府嫡小姐,又天生异香,还是人人艳羡的花中仙子,花仙。这样的人是太子妃,倒也正常。」
「就是啊,但你看这个庶出的小姐也来了呢?这不是自找难堪?」
「和她姐姐比起来,沈家二小姐真的差远了呢!」
我正要反驳,便听见太监喊:
「太子殿下到!」
一众秀女纷纷低下头,侧身行礼。
谢瞻单手背到身后,神情傲然冷漠。
他皱着眉扫视了一圈,视线落在沈锦遥的身上,眉头皱得更深了。
发现太子在看她,沈锦遥激动地拂过发丝,眼里掩饰不住的激动,羞红着脸,垂下头。
选妃开始后,就在谢瞻走近沈锦遥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御花园里的蝴蝶突然动了。
它们被沈锦遥身上的花粉气息吸引。
一只蝴蝶巧妙地落在她的发簪上。
随后无数只蝴蝶,争先恐后地落在她身上。
这一刻,她像是花中仙子般,吸引了无数蝴蝶。
众人纷纷侧目,被眼前的景象惊叹住了。
「你竟然能吸引住蝴蝶?」
坐在高台上的贵妃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住了。
沈锦遥抿唇一笑,将蝴蝶落在她的指尖上,低声道:
「回禀娘娘,臣女不知这蝴蝶为何会在臣女身上,但万物皆有灵性,它们大概是喜欢臣女的吧?」
贵妃顿时满眼欣赏地看向她。
我站在沈锦遥的身后,目光瞥了一眼她背后的蝴蝶,轻轻地吹走了。
而谢瞻往她的面前走近两步。
可他越是靠近,脸色越是难堪。
谢瞻白皙的肌肤染上不正常的红晕,额头青筋暴起,连脚步都挪动地迟缓。
就在他受不了往后退的那刻,沈锦遥却上前走了一步:
「臣女沈锦遥拜见太子殿下。」
15
话音落下,一阵风声席卷而来,凌厉的冷风吹跑了她周身的蝴蝶。
这阵风,也随着花粉卷入谢瞻的鼻息间。
谢瞻脸颊瞬间通红,他立即捂住口鼻,止不住的打起了喷嚏。
见到太子这般难受,沈锦遥也顾不上规矩,急忙上前搀扶住他。
谢瞻浑身一僵,用力推开了沈锦遥,眼神里掩饰不住的厌恶:
「你别碰孤。」
我知道谢瞻对花粉过敏。
而沈锦遥为了能在选秀上出彩,便将浑身都涂满了花粉。
引得蝴蝶落在她的身上,坐实她花仙的身份。
可她千算万算,都算不到谢瞻其实对花粉严重过敏。
此时,谢瞻正狼狈地靠在椅背上。
一杯一杯地喝着凉茶,却难解他身上的奇痒。
见到谢瞻症状不对,周围人都乱做了一团。
沈锦遥更是手忙脚乱的想上前帮忙,谢瞻却避她如蛇蝎。
「你别过来!」
此时,谢瞻脸颊逐渐涨红,甚至唇瓣都开始青紫。
他双眸猩红,执着地凝视着我。
眼里满是不满,仿佛是在无声地控诉,我为何还不过来帮他?
这些年,我给谢瞻传递了不少关于丞相府的消息。
也让谢瞻知道了我的底细。
他知晓我会医术。
可今日时机未到,我只能先让谢瞻难受一阵子。
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帮他。
谢瞻出事,最着急的莫过于亲手抚养他长大的皇帝。
皇帝听闻消息后,立即带了一众御医给谢瞻诊病。
这时,谢瞻实在扛不住过敏反应,直接晕厥过去。
御医们从未见过这种情况,顿时束手无措。
自打重生以来,我总觉得小皇孙的死有些蹊跷。
翻遍医书后,我才得知原来小皇孙竟然是对花粉严重过敏。
而沈锦遥采集的朝露混合成洗澡水,里面满满都是花粉。
这种情况,刚好是谢瞻遗传给的小皇孙。
所以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暗中寻找古籍,专门找治疗过敏的药方。
但御医却没见过莫名其妙浑身起疹子的情况,只当是传染病给治疗。
得知谢瞻情况危在旦夕,皇帝顿时震怒。
「沈锦遥,你自称是花仙却对太子下此毒手,依朕看,你是妖女!」
「来人,拿下她们姐妹二人!」
16
皇帝一声令下,御前侍卫纷纷上前,擒住了我和沈锦遥。
沈锦遥吓得面色惨白,眼里蓄满眼泪,拼命的解释:
「陛下,臣女不知殿下这是为何,臣女不是妖女,求陛下明察!」
皇帝现在正在气头上,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他一挥手,冷声道:
「将她们拉下去,若是太子有个三长两短,沈氏一族诛九族,满门抄斩!」
此话一出,沈锦遥如同遭到雷劈般,僵硬地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往下落,崩溃地痛哭失声。
在被拉下去的那瞬间,我跪在地上,颤声喊道:
「陛下,臣女能救太子!」
此话一出,皇帝神色一凛,瞬间抬起手,制止住侍卫的动作。
我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皇帝,坚定道:
「臣女愿意赌上身家性命救殿下。」
现在皇帝根本没有可信任的人,御医们又找不到破解之法,只能让我试一试。
见我被侍卫放开,沈锦遥眼神一亮,激动地跪在地上祈求我:
「尽欢,救救长姐,姐姐不能被关起来!」
「姐姐是花仙,怎么能受牢狱之刑?」
我却默不作声地走上前,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能有今天,实在是蠢到至极的咎由自取!
接下来,我专心救谢瞻,任由沈锦遥被人拖走。
我手法迅速的在他身上施针,之后写下药方,让下人去熬药。
不出半日,谢瞻身上的红疹便逐渐褪去,幽幽转醒。
他醒来时,只有我在他的身边。
谢瞻神色幽怨,目光冷冰冰的。
他半靠在床边,讽刺一笑:
「二小姐,拿孤的命做筹码,当真是好计策!」
我讨好似的将汤药端到他的嘴边,吹了吹,温声道:
「辛苦殿下了。」
谢瞻闭了闭眼,认命似的喝了药。
他躺在床榻上,侧过身,不理会我。
「你不如等我死了再救我。」
我好话说尽了才让谢瞻心情好些。
于是,我又再次提出请求:
「那能否劳烦殿下,再装病几日?」
趁此机会,我要让沈锦遥永不翻身!
17
尽管谢瞻十分不满,还是被我给说服了。
毕竟,他想要一个为他所有,不离不弃的棋子。
谢瞻装病的这段日子里,皇帝和太后急坏了。
太后更是将沈锦遥从地牢里带出来,审问。
沈锦遥在地牢里受了不少的苦。
她脸颊惨白,浑身衣服凌乱,哭肿了眼,浑身都透出一股可怜的姿态。
见到太后,沈锦遥不停地磕头。
「臣女从未想过害殿下,求太后明察!」
太后神色严肃,眼里满是冰冷:
「沈家嫡小姐沈锦遥,德不配位,不配花仙称号,罚她去寺庙青灯古佛!」
此话一出,沈锦遥顿时跌倒在地。
眼里满是悲凉的泪珠,浑身都在发抖,不断的嘟囔着:
「我是花仙,我是花仙!」
「就算我有错,也该我的庶妹替我赎罪,更何况我从未想过要害殿下!」
我扶着谢瞻站在宫殿外,谢瞻抬脚往宫殿里走去。
他走一步喘两声,走两步咳嗽一声,病恹恹的,根本提不起精神。
他要去行礼却被太后制止住,心疼谢瞻这副孱弱的身子。
见到谢瞻过来,沈锦遥跪在他的脚边,苦苦哀求:
「求殿下为臣女说句话!」
谢瞻手指握成了拳。
他咳嗽两声,虚弱地说:
"皇祖母,此女心思不纯,恐怕是有意害孤病重。若不是沈尽欢,孤怕是不能活着来见皇祖母了。"
此话一出,顿时让太后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当场脸色就变了。
连同皇帝都颤抖着手指放下了茶盏,一阵心慌。
谢瞻垂下眉眼,语气愈发虚弱,仿佛下一秒就会昏厥般,苦涩地开口道:
「沈锦遥年幼时便想出了素食孕,妄想谋害未出生的庶弟和姨娘,这一毒计害死京城里无辜百姓,沈丞相却隐瞒包庇,让沈夫人顶罪。」
说完,谢瞻又咳嗽了两声,无力地靠在我身侧。
得知真相的皇帝和太后,既震惊又愤怒。
皇帝当场下令:
「此女堪称毒妇,来人,赐毒酒!」
沈锦遥吓得浑身发抖,跪在我面前,紧握住我的衣角,磕头祈求。
「尽欢,我是你姐姐!」
我扶着谢瞻坐好后,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还想爬过来求我,却被侍卫给拖下去。
沈锦遥在殿外不停的求饶救命,可我始终垂着眸子不发一言,心中一阵畅快。
很快,沈锦遥的声音就被迫消失了。
对于这种人,无需多言。
只要能动手,绝不会动口。
这时,谢瞻借救命之恩和牡丹吉兆主动向皇帝求婚,要娶我为太子妃。
皇帝对他十分溺爱,当场赐了良辰吉时。
成婚那天,谢瞻亲手将我牵进了宫殿。
我透过红纱见到坐在一侧的小娘。
她眼里满含笑意,笑意中又夹杂着些许的欣慰,目光静静地注视着我。
仿佛周遭的人都与她无关,她的眼里只有我。
我垂下头,跟着谢瞻拜完堂。
小娘在这里,我会很安心。
回到房里,贴身丫鬟偷偷将小娘的玉镯带过来给我。
小娘曾经说过,等我出嫁就把她这唯一随身的嫁妆给我。
我小心翼翼地收在手心里,眼泪却悄无声息地落下。
再后来,因为我爹当年的包庇行为,他被连降三级。
为了稳固我的地位,我给谢瞻生了一儿一女。
五年后,谢瞻顺利登基即位,而我成了他的皇后。
而我的弟弟沈思礼,则是跟前世一样,通过科举考试成为了新晋探花郎。
我们一家三口,终于熬过漫长黑夜,前途一片光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