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开芳、林凤祥奉东王之命，领着两千多人，第二天天黑的时候出发。那位说怎么天黑出发?白天看清了怎么办?黑天看不清。打着旗号，作为先锋队，去诈桂林城。

到城底下了。哎哟!前头就是壕沟、鹿角，城头上架着大炮，摞着麻袋包，戒备森严。再看那灯光，跟火龙一样，清军事先有所防范。

李开芳、林凤祥骑着马一看，这大城，这玩意儿，省城真够高的!硬碰硬架云梯往上攻，得死多少人!幸亏东王出的好主意。

到了文昌门外，点起灯球火把，准备诈开城门。这是一计，那么容易进吗?城上戒备森严!战争年月，人家格外加着小心。

这一叫城，来了个千总，这千总官不大，就类似现在那个团长差不多少。这千总在城头上，把刀条子脸露出来了:“闪闪闪!唉，你们是谁的队伍啊?你们是哪来的?”

李开芳、林凤祥骑着马，拎着家伙，仰起脸来往城上看看:“我们是向军门的部下，从永安来!打仗打哗啦了，想要进城补充给养。快开城!咱们自家人!”

“唉?啊，向军门的部下。请问哪一部分的?”“你看你怎么这么啰嗦呢?我们是左营第八营的。”“左营第八营?您贵姓?”

“我姓徐，我叫徐文举。他是营官，他姓马，叫马兆瑞。”“啊!是是!二位呀，这，这我得请示请示，我官小职微，我做不了主，我得问问我们头行不行。”

“废话!我们在前线打仗退下来的，一口水都没喝，一口饭都没吃，快开城!”“唉，别着急呀!老兄，战争年月就得格外谨慎，对不对呢?稍候片刻!”

这家伙磨磨蹭蹭，不想开城，李开芳、林凤祥干着急也没咒念，等着吧!这刀条子脸一缩，不见了。

按钟表说话，等了足有半个多小时，这小子又回来了:“闪开闪开闪开!唉，二位呀，我请示了我们上级了，上级也跟着来了，你们有什么事直接交谈，没我的事了!请!”

李开芳、林凤祥仰起脸来一看，又多了俩人。其中有一个戴着大帽子，孔雀翎、朝珠补褂，旁边有一人铜盔铁甲，挎着宝刀，两个人把身子探出来了。林、李二将不看还则罢了，一看就知道，完了!完了!这计不好使!

为什么呢?城上这俩人，一个是久打交道的铁公鸡向荣，一个是那个叛徒张国梁，这俩狡猾的狐狸，你能骗得过吗?而且冒充是向荣的部下，人家在这儿呢，二将就纳闷:他们俩不在永安呢吗?怎么跑到桂林来了?这事多糟糕!

其实这事不奇怪，事在人为，铁公鸡向荣、张国梁现在给朝廷效忠，那劲足足的，浑身上下都是劲，不知怎么卖命好了!

在永安向荣就预感到，心说话:这长毛子败了，翻山越岭跑了，能跑哪去?噢，奔东边下去了。

哎哟!他就想到桂林了。现在这长毛子缺兵少将，给养不足，顺手牵羊，把桂林再拿下来，那可就糟了!因此他马上请示赛尚阿，要请令返回桂林，以防意外。

赛尚阿点头:“行行行!那向军门，你就辛苦了!”故此，他带着张国梁，是星夜不停回到桂林。刚回来半天，天就黑了，李开芳、林凤祥就来诈城，他要晚回来一步，这城就保不住了，肯定得上当!

向荣和张国梁登上城楼往下一看:“哈哈!久违了!这不李开芳、林凤祥吗?什么时候成了我的部下了?好!你们这长毛子诡计多端，跟别人耍这套好使，在我面前不管用!开弓放箭!”

林、李二将一看不好，没有令箭，不敢攻城，赶紧领着人退下去了，退到象鼻子山，到了大营里头，见东王交令。满营众将都在，杨秀清那个脸色，“刷”就变了，知道自己失误了。

像那个你就接受南王和翼王的意见，放弃桂林走就得了!不!杨秀清自尊心极强，好大喜功，觉得人前出丑了，有点挂不住，马上传令:“既然诈城不成，硬攻也要拿下桂林!罗大纲、秦日纲、黄文金、石镇伦听令!”

“在!”“在!”“在!”“在!”“率领部下架着大炮，给我打!李开芳、林凤祥，你们的部下为后军，马上配合攻城，硬给我夺下来!”将军一支令，一句话，谁敢不听?三万多人马，摇旗呐喊，架着云梯大炮，开始攻城。

“冲啊!”“咚咚咚咚!”在炮火的掩护下，太平军豁了命地攻打桂林城。这向荣拿着宝剑，带着张国梁，在城头上死守:“顶住!开炮!”“顶住!打!打!”

三丈多高的城墙，人家在上头，在底下的人硬往上攻，谈何容易!再看太平军，死了一层又一层，死了一层又一层，但太平军真厉害!死就死了，没死的瞪着眼睛，前赴后继又上来了，死了一茬，又上来一茬，元昌门下全是死尸!

一直打到东方破晓了，整整打了一夜，太平军也没拿下桂林，损失惨重!最后东王没办法，传令收兵，整顿队伍。一查点，死了八千多人，受伤的不计其数啊!

天王洪秀全一看:“东王，照这样下去，可大大不利!”“天王放心!咱们受损失，城里头同样受损失，都一样!我们现在还有力量攻城，不拿下桂林，我是绝不收兵!马上埋锅造饭，吃饱了给我进攻!打!”

到了中午，太平军又展开声势浩大的攻城战，“哗!”又冲上去了，一直打得日头沉了西边，战斗还在紧张地进行。

杨秀清在后边看着，哎呀!那心都揪到一块了!伤员不断地抬下来，那死尸是不计其数!众将都在这儿指挥战斗，实在拿不下来了!杨秀清眼珠子都红了:“来!调掘子军!”

掘子军是他兄弟杨辅清领导的，什么叫掘子军?都是广西的老弟兄，专门盗洞打眼的，有那么三四百人，叫来了。

杨秀清命令:“在炮火的掩护下，你们赶紧渡过壕沟，冲到城墙根底下，挖窟窿埋地雷!给我炸!城墙给它崩倒了，我们就可以进城了!”

掘子军领命，在炮火的掩护下，全夹着炸药包。哈着腰，一百多人就到了桂林文昌门下边了，连锨再镐，这就盗洞。

你看人这玩意儿，他能耐不?专门有这么一行人，一尺二尺三尺，迅速地往里抠，要抠进去，把炸药续到里头，这个威力可太大了!

他们炸城都是这么炸的，攻城都是这么打的，今天也不例外!这洞挖着挖着，刚挖进去二尺多深，这不行!太浅了!还得往里盗，起码得盗一丈五到两丈，这炸药才能发挥威力。

可是到了二尺左右，怎么也抠不进去了，“咔咔咔”，什么也不好使!人们这才发现，文昌门底下这个城砖的后边，还挡着一层巨石，那大石头都是花岗岩的，那个硬啊!密密麻麻的，錾子也錾不动，锤子也砸不动，镐头也刨不动，一刨一溜火星!

“坏了!换个地方!”换个地方又抠，里头照样是巨石，这桂林城就这么特殊!据说当年明朝的时候，桂林王修了这座城。

桂林王是老朱家当族，恐怕土匪把城给攻破，所以修城墙的时候，西边暗藏一排密石，就这大石头，到了今天有了用了，怎么打眼也打不进去!结果掘子军也失败了。

又到掌灯的时候，人马又撤下来。哎呀，一查点，手下的人能够参加战斗的，不足一万人，剩下绝大部分是妇女、儿童、老幼病残，另外都是伤号。

洪秀全这回也说话了:“东王，不行啊!不能再打了!就剩这点本钱了，再这么打下去，一天全都包圆了!东王，你看怎么办?”

“哼!没想到啊!小小弹丸之地，费了这么大劲没拿下来!杨秀清还有点不服劲呢，石达开站起来:“东王，改变主意吧!放弃桂林，打全州吧!照这样下去，全军就覆没了!据我所知，赛尚阿在永安结集，队伍随后就赶到了!最多还有一天就到了我们背后了。照这样下去，我们腹背受敌，前有坚城，后有追兵，咱不就完了吗?”

“好吧!让铁公鸡、张国梁拣个便宜!就放弃桂林。放弃可是放弃，咱不能就这么撤了，明日平明，还要展开进攻，佯攻桂林，让他们看不出破绽来，我军偷偷撤兵!”

第二天天不亮，战鼓齐鸣，“杀呀!”太平军又攻城，假的!后边的部队开始开拔了。等后续部队都走远了，前面，“哗”也撤下来。等敌人知道，太平军走远了。这是一贯的战术。就这样，翻山越岭，他们改路赶奔全州。

按说这全州，也挺难打，有个知府，还有个副将在这守着，他们要是好好守着，太平军也未必能拿得下来!但是这个知府和这副将一听，是长毛来了，吓得是屁滚尿流!上半夜就跑了，城门大开。

太平军没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全州，哎呀!可有一座城市了!出榜安民，进城歇马，补充给养，在这儿稍事休息。这一开会一研究，这地方待不得!向荣肯定就得追来，顶多在这待上两天，人们喘喘气，然后再开拔东进!

果然，歇了不到两天，太平军继续东进，放弃了这座城市。往哪去?奔南京，原来的计划就这么打算的。那么容易到南京?人们都犯愁啊!能不能到得了?万水千山，谈何容易!

下一步最好先到湖南。湖南是个大省，物阜民丰，得补充给养，还得招兵。现在兵不多了，这么点人马，不堪一击呀!因此天王、东王心事重重，让南王冯云山担任前部正印先行官，领着几千人打前站。

到了广西边上，正往前走着，南王就发现是大江拦路，波涛汹涌，水流甚急。“吁!等等!”太平军人马站住了，冯云山跟本地人一打听，这道江就是湘江，一看，过不去，这水流也太急点!江面也特宽。一打听，这地方叫蓑衣渡、有人跟他说了:“要想进湖南，就得横渡大江。”

冯云山一想:这怎么搭浮桥啊?后边过不去呀!又派出不少人，去找本地的土人，后来找了个老头儿，这老儿颇有经验，对附近的地理非常熟悉，这老头儿叫阿牛，冯云山给他五两银子，就问他:“老丈，我们想过江，你看从什么地方合适?"

“将军，这不行!这你别看叫蓑衣渡，实质上很少有人在这渡江，这水还深，浪还太急，您往上走，往上走五里地，有个地方叫牛角湾，湘江在那有个甩弯，那水流比较缓和，另外水也不那么深，江面也比较窄，您就可以过江了。”

“多谢多谢!麻烦您能不能给我们引引路?不让您白带路!”“看您说的!那好吧，我待着也没事，那就随我来吧!”

老头儿挺热心，领着先头部队到了牛角湾。果然，这个江水在这儿甩个大弯，水流不那么急了，江面也窄得多。

说窄，也不算太窄，冯云山手打凉棚往对岸观瞧，山峦叠翠，全是大山，而且有一个豁口，两山夹着一沟。他向阿牛:“老丈，对岸那豁口是什么地方?”

“那就是有名风门坳，过了江的人都从那豁口进入湖南，那是必经之路!”“多谢多谢!您看看，附近有没有打鱼的?有船的话，我们多多租用，我们给钱都行!”

就这样，雇用民船，买也行。这么多人你要想渡江，船少了能行?哎呀!费了很大的劲，总算筹集了大船小船三百多只。少了不够用，三百多只还行。

就这样，冯云山带着一部分先头部队，先过了江了，他们先到了对岸了，然后再组织大部队过江。紧跟着，人喊马嘶，后边大部队就到了。

“哗!”“唏溜溜!”“踏踏踏!”都挤到湘江对岸。冯云山过了江了，他一看那旗号，天王、东王的大部队全到了，正组织渡江呢，他领着几百人在这扎营安排。

正这么个时候，这个风门坳的左右，伏兵四起!“别让长毛子跑了!”“就地全歼!全都消灭!”“咚咚咚咚!”炮火十分猛烈。

南王回头一看，不好!从山上，清兵铺天盖地就下来了!您想想这个形势，过江的不到一千人，大部队在江对岸，正在往这块渡江的时候，船只上都是人，正这么个节骨眼，清兵到了，而且来势凶猛，事先做了充分的准备，炮火密集。

哎哟!把冯云山可急坏了!“快保护东王、天王的安全!快!强渡湘江!”船只不断地翻过，船只不断地着炮，有的就死到水中，有的泅水，什么样的都有!对岸人喊马嘶，这边的人又不多，还得投人战斗，就乱作一团!

眼看着天王、东王就要到对岸了，就在这紧要的关头，在南王头顶上飞过来一颗炮弹，“吱!咚!嘡!”再看冯云山在马上一侧歪，“噗丘”就摔了下去。亲兵卫队赶紧过来，把南王给护住了。再看冯云山，浑身是血。

“坏了!南王受重伤了!"“南王受重伤了!”乱作一团。眼看着清兵杀到近前，幸亏石达开领着一百多人到了对岸，石达开手提宝剑，率领着一百多名生力军，就冲入敌阵，一个冲锋把清兵给挡住了。

后边大部队陆续登陆，人陆续上来了，这仗就打成了一团了!炮火纷飞，箭矢如雨，呐喊声震动山谷，江水都要翻个个儿了!他们这打着咱不说，单说天王，洪秀全也急坏了:“快抢救南王!达开贤弟!”“在!”

“你不要管别的了，我们在这指挥打着。你保护南王，千方百计要保住他的性命!”“得令!”石达开保护着南王，带了一百来人，离开了前沿阵地，顺着江岸找到一户山村。

附近有老百姓，这块离前线挺远，到这跟本寨的主人一商量,本寨主人说:“行行行!请到里边吧!”人家把房间腾开了，就把失去知觉的南王抬进房中。一张破木床，轻轻把南王放下了，石达开吩咐一声:“找军医!快!”

十几个军医，风尘仆仆到这儿，把药箱子放下，军医们围拢过来一看，有点抖落手，人跟血葫芦一样!也不知道哪负了伤了。把这个衣服，拿剪子全剪开，全给扒掉，翼王背着手在后头一看，把眼睛闭上，怎么地呢?

这个乳胸这下边有个窟窿，看这窟窿是铅蛋子打的，铅蛋子还在里边呢!这个血流“咕嘟咕嘟”，往外冒着，后背也不知有多少处伤!是窟窿，跟筛子差不多少!这还不说，这个肩膀子整个的骨头全炸碎了!就算这人性命保住，这胳膊也残废了!那简直伤太重了，腿上伤也有!

石达开一皱眉:“想尽一切办法抢救!”“唉!王爷您放心吧!您往后闪闪!”烧了一锅水，开始动手术，首先把这肩头上那碎骨头拿大镊子，一块一块就全钳出去，仔细找找，还有没有?然后上了止血的药。

翻过来后背，把那弹片一片一片夹出去，幸亏南王冯云山失去知觉，这阵儿人事不省，这要清醒，那玩意儿受得了?那挺不住劲!现在你就随便摆弄。

后来把这弹片又全都拣净，发现这个腿上，还有三处受了箭伤，有一只箭头还在肉里头。拿刀把肉拉开，用大镊子、钳子，把箭头薅出去，胸部全给包扎好。南王就像死人一样，面赛黄钱纸，唇似靛叶青，一点知觉都没有。

大夫们收拾完了，累得满头大汗，翼王把主治的医官叫到院里:“跟我说实话，南王的伤究竟重到什么程度?”“千岁，够呛啊!够呛!”“你是说生命有危险……”

“太有危险了!失血过多呀!另外伤得特严重。”“你听着，你要想尽一切办法!偏方也行!要把南王给保住性命，你可立下大功一件!”

“回千岁，我倒愿意，我没有回天之力!另外跟翼王您讲，方才把那箭头我们拔出来一看，那上面都有毒!那箭尖上都抹了毒!这剧毒到了里边，跟血混在一起，毒气归心，是必死无疑!我们没有良方。”

“噢，要这么说，是没治了?”“够呛!够呛啊!那你怎么办?”石达开听到这，脑筋蹦起多高来，在院里急得来回直转，就等着南王苏醒。

这阵儿南王人事不醒，可这会儿石达开听见前线打的，“咚咚咚咚!”开锅一样!知道这个战斗在激烈地进行着，谁胜谁负，还很难说。翼王心头沉重，听一会儿，进屋看看;到屋里转一圈出来，又站到院里听着。正这时候，几匹快马如飞到了。

“吁!”骑士们从马上跳下来，挎着尖刀，一溜烟进了院，“翼王!”石达开一点手，叫他们低声:“什么事?”“报翼王，天王、东王不放心，让我们来问一问南王的伤势。”“转告天王和东王，南王没事。”

你就得这么说，你说要死了，那不增加负担了?“没有事情，现在正尽量抢救。”“噢，那我们就放心了!另外，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守把风门坳的清妖，这个小子姓江，叫江忠源，邪乎得厉害!这场仗究竟谁胜谁负，还在两可之间。天王有旨，如果南王没什么事，让您即刻返回前线。如果有事，您就在这保护南王。”

“这样吧，我现在一半时离不开，前线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我要在这全力保护南王。”“那好吧，就这样，我们回去了!”他们走了，石达开就知道战事不利:江忠源我听说过!石达开对这个江忠源特别了解。

说到这儿，咱得介绍介绍，正反两方面的人，你也得听听清楚。那个清朝也不是没人才，也不是都是饭桶，江忠源就是其中之一呀!湖南人，这湖南净出大官，您说邪门不邪门?那土好水好，净出来了不起的!

这江忠源就是湖南人，苦读诗书，才学甚高，后来弃文就武，研究兵书战策。进士出身，后来当过知县，就跟他班上班下的，都当了大官了!就是江忠源，这人挺耿直，不愿意溜须拍马:凭着我自己的本事，不愿意走后门，动人事关系，我就这么大能耐!你看我够个什么?

耿直它不好使，顶多就是个知县，后来江忠源看破了红尘，当过老道。当了几天，觉得没意思，又还俗了。后来就隐居在家，始终观察者外边的形势。太平军这一起事，江忠源就预感到:国家要大乱，长毛并非等闲之辈，早晚必为心腹大患!

后来他闲不住了，二次出山，凭着自己的威望，把那些有钱的财主、乡绅,全都集中起来，给他们开了个会，讲这个形势，说:“这个长毛子可了不得!他们信天国，信什么洋教。所过之处，扒庙、刨坟，所有的东西全给你们分了!你们这万贯家财还能保得住吗?要想保住房子，保住地，唯有一个办法，出钱吧!有钱的就出钱，无钱的出人，组织起来，把长毛子消灭。不这样,没个好!

这个江忠源口才甚佳，富于鼓动性，说得也是在理。有钱的人都害了怕了，那怎么地?拿钱吧!把钱全掏出来了，交给江忠源，江忠源开始组织团练，这团练不是国家正式军队，但是在战争年月，注册登记，官府立案批准，也有权投人战斗，就类似现在的民兵。

江忠源有才学，他所掌握的团练，一个是训练有素，比正式军队训练得还要求严格;二一个，到月官军饷开支的时候，向来不拖欠，一日三餐，你吃饱了拉倒，供给得也非常及时。

所以他这个团练觉得挺光荣，在这干挺舒心，就给他卖命。江忠源通过二道贩子军火商，从洋人那买来洋枪洋炮，器械精良，摩拳擦掌，等待机会。

这回机会来了，他听说太平军在永安突围了，所走过的路线他一分析，长毛子完全有可能到湖南来!我有责任保卫乡梓，不能让太平军进入湖南!

所以他驻兵在风门坳，头十天他就到了，搬运石头，挖战壕，准备机械，架大炮，就给太平军准备上了。太平军毫无觉察，所以吃了大亏!就这江忠源，今天也碰上劲敌了!因此这战斗异常激烈。尽管东王、天王亲自到前线指挥，也未能打退江忠源的团练。

安下那咱先不说，还说石达开。正在这个院里头待着，就听有人喊:“翼王，你快进屋来看看!南王醒了!”

石达开到了床前，一看，南王整个都脱了像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南王在那躺着，是微睁二目，喘气急促，人要到不行的时候，都这样!石达开俯下身:“南王哥哥!南王哥哥!”

冯云山那眼睛转了转，看了看石达开，那嘴嘎巴嘎巴，什么也没说出来。“哥哥，您觉得怎么样?您觉得怎么样?”“你是谁?”不认得了。“小弟石达开呀!”

有人过来了:“翼王千岁来看您来了!一直在这守候着。”南王这才清醒过来，这胳膊不好使了，就用这一只手颤抖着，那意思要拉石达开。

石达开明白，伸出两只大手，把南王的手给抓住:“哥哥，您觉得怎么样?”南王无力地晃晃头，那意思，完了!不中用了!然后这眼泪顺着眼角，“刷”下来了。石达开那是铜打铁铸的汉子，见此光景，鼻子一酸，热泪盈眶!

“哥哥，有什么话您说吧!”又等了半天，南王这阵儿头脑挺清醒，一看，石达开背后站着十几个医官，那意思让他们出去。石达开聪明，回过头来:“你们听着，全都退出，没我的命令，不准进屋。”“是!”

“呼噜呼噜”都走了，石达开把房门关上，屋里就剩他们两个人了，又把身子俯下去，耳朵贴到南王的嘴边:“哥哥，您说吧!”

南王拉住石达开的手说:“贤弟，我不学无术，我是个普通农村的教书先生。蒙天王不弃，我们两个人创办拜上帝会，意在推倒清妖王朝，建立太平盛世，建立一个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男女平等，这样一个新国家。可叹哪!天不容我!我现在中道要跟你们告辞，我要走了!因此我十分放心不下。有几件事情，贤弟你务必牢记在心!”

“您说吧!我听着呢!”“兄弟，现在天国正在兴起，虽然遇上了很多困难，我料势不可当，迟早能成其大业!你要有信心，要有把握。”“我知道，我知道，我一点劲都没松!”

“正是因为如此，有两个人你要特别特别地注意。我说这话，你要转告天王，一字不漏!”“什么事?”“对东王你怎么看?”石达开就一愣，一看，南王在垂危之时提到了东王，那就更注意了:“您说吧!”

“贤弟，东王有才识，有胆量，此人了不起，够个三军统帅!故此一直掌握军政大权，我没有异议。但据我观察，此人好大喜功，骄傲自满，不能容人，听不进旁人的话。我遍观史书，类似这样的人，终难成大事!而且此人心术狠毒，转告天王，万万留神!要不成其大事还好点，迟早有成就大业那天，恐怕此人不可靠!”

“啊!”冀王一听，南王早就观察好了，心里头有数。不是到这时候，他这话不说，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自己，石达开觉得又高兴又难过，热泪盈眶!